啊呜……咬破翅膀表面那层炸得酥脆的皮,里面的肉又香甜又多汁,真是人间美味莫过于此呀。竹林里又是一阵动静很大的乱响,但愿竹林子里打架多打死几只鸟,晚上让艳艳给我做烤鸟肉,我邪恶地想。
还没等我进去给它们收尸,一只羽毛不整的小鸟直飞到我肩膀上站定,然后歪着脑袋斜盯着我嘴巴的半个鸡翅膀不动了,面对它这么明显的威胁,我自然警惕起来。
“吓!”我的喊声没有用,它转过扁脑袋瓜,把小眼睛对准我望望,又继续去盯我嘴巴。
这傻鸟不会馋急了吧?——我恐惧地想着,赶紧把半个鸡翅膀收进饭盒,盖好盖子。
小鸟的眼睛居然就转到了饭盒上,这目的很是赤裸裸啊!
慢着,有听说过鸟儿是肉食动物吗?——好像是喔,那些肥嘟嘟的虫子当然是肉,呃!这么说来,懂得鸡翅膀这种美味的小鸟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神鸟?
好吧,让我试试它。
我歪着头望肩膀这个馋鸟,它警觉地在我肩膀上退后一步。
“咳!”我清清嗓子:“请问你喜欢我吗?是,或者不是?”
小鸟一动也不动。
“这样吧,咱们没约定好,那,如果是呢,你就点头,如果不是呢,你就把扁脑袋瓜子歪两歪,现在开始喽……”我话还没说完,它就哧溜一下俯冲下去然后快速带着块物件飞进竹林里去了,速度之快,可比光电,接着竹林里又一阵激烈的动静。
我吃惊地低头一看,原来饭盒塞得太满,它自己张开了盖子,这只天杀的鸟便瞅准时机把我那半只翅膀抢走啦!
“这丧尽天良的贼!”我心疼地捧起饭盒,心里那个气啊:“是吧,逆位的破牌是吧,连只死鸟都可以来抢我的东西,这是哪门子天理?丫丫的,但愿它以后下的蛋是全是方的……”
“哈哈哈哈……”
我坐的岩石会笑?我才不信,忙转到这块大岩石后面去找,果然在石头后面看到一个男生在那里捧腹大笑,脸已憋得通红,不是虐鸟狂是谁?
“你躲在石头后面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我正在气头上,语气格外生硬。
“哈哈哈哈……”他只管捧着肚子望我狂笑,我是全明白了,刚才的狼狈情形他一定是尽收眼底,在那里讥笑我呢!
“住口!”
“哈哈哈哈……”
“我叫你停下来!”
“哈哈哈哈……”
我气急败坏之中灵机一动,从饭盒里扯出一只鸡翅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他嘴里塞去。他的狂笑声立即变成一阵狂咳,手忙脚乱地试图从嘴里掏出“异物”,我存心要教训他,死命往里塞,两人在那里进行“鸡翅大战”的当儿,我手上的饭盒也翻倒在他身上,汤水、米饭、菜稀里糊涂地裹了他一身,顿时就成了一个饭菜人。
眼见娄子捅得蛮大的,我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真是倒大霉了,丫头片子,有没有纸巾啊?”他从脖子上摸到一根青菜,嫌恶地把它扔掉,我看得几乎就想笑,赶紧忍住。
“没带。”
“女孩子身上也不带纸巾的吗?那么,手绢也行啊。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我也不管,你就帮我洗干净算了。”
“帮你洗澡?”我吃惊地瞪大眼睛。
“想得倒美,叫你洗衣服啦!”他尖叫道:“别想占我便宜。”
“……”我才不想占这种便宜。稀罕。
他已脱下外面的校服,倒拎着校服用力甩,然后饭菜像下雨一般被甩到地上,里面的短袖T恤也被汤水浸湿了一大块。
“里里外外都湿透了,”他哭丧着脸道:“我都叫食堂大婶别打那么多菜汁的,你给我记住,今天晚上一定要洗好,我妈妈说隔夜的衣服最难洗干净,听到没有?”
“可是,你要把衣服全……脱下来给我?”我试探着问。
“休想!”他嚷道:“我回宿舍换件衣服,你在这儿等着。”说完,也不管我同不同意,他转身就跑了。
晚上,趁着学校熄灯以后,众舍友们叽叽喳喳谈论周杰伦留胡子好看还是光下巴好看的时间,我摸黑打开那个黑色塑料袋,掏出吕天海臭不可闻的那两件衣服(你想想汤汤水水在塑料袋里发酵了那么久,不臭才怪),跑到宿舍的洗手间干活。
“柳柳,你今天的衣服好像洗过了吧?”艳艳在床上问。
“呃……刚才漏洗了件。”我的心提到嗓子眼,生怕暴露。
好在艳艳又兴致勃勃探讨周杰伦去了,我这才略略宽心,然后憋住气强忍着那催吐的气味,拼命洗起来,边洗边在肚子里咒了他千百遍。
“柳柳,老师来查房了。”艳艳发出警告声时,我正在最后拧衣服。然后就听得外面一阵理直气壮的脚步声,本来喧闹的宿舍楼不知何时安静下来。
老师在我们门外敲了三下,干咳两声。
我吓得急忙扔下湿衣服,手也来不及擦就冲进宿舍,强行挤进睡在下铺的艳艳被窝里,艳艳小声地抗议了两声,迫于门外老师的威胁,她终于装作什么都不晓得,放任我扯她的被窝。
宿舍里顿时死寂,斜上铺智丽大小姐居然还发出粗重的鼾声,我真佩服得她要死,前一秒还手舞足蹈在那里宣布周杰伦是大舌头……
门外的查房老师呆了一阵,终于无趣地离去。
闻得脚步声远走,我们都长长地舒了口气。
“喂,你的鞋子都没脱,脏死啦,滚!”艳艳气愤一脚我把踢下床。我自知理亏,半声没吭,乖乖继续回去晾衣服。
……
第二日清早五点,我调的闹钟就疯狂的响起来,在舍友们骂声一片中,我赶紧关掉,然后轻手轻脚下床,把晾在外面勉强干透的衣服急匆匆地收好,整件事这才算办完。把我身心折腾得几近崩溃,姓吕的,以后别犯在我手里!
正积着一肚子气走下宿舍楼,就见姓吕的哆嗦的,穿着件小背心立在楼底的小槐树边,在那里东张西望呢。这一见到我,他就满脸堆起笑容,凑了过来。
“衣服干了吧,我没校服穿了。”
“你不是还有件对换的吗?”
“那件,脏了。”他有些忸怩起来。
“脏了?昨天你换下来就没穿它,脏什么呢?”
“早就脏了嘛,放在床底忘了洗,”他突然板起脸道:“你又不是我妈,管我那么多干什么,快把衣服还我。”
我这回终于明白了,这小子还不是一般的懒,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衣服还没干透。”
“没关系的,穿在身上吹吹风就好。”他一把扯过衣服,急急忙忙套到身上去了。走了几步,又扭头道:“今天记得还要扫操场。”
我当然记得,几天下来扫得我咬牙切齿,要是打盆清水洗洗肺,那非洗出一盆的泥巴下来不可。咳口痰都是黑色的。
“谁让你们懒得不肯洒水?活该。”艳艳说。
我当然知道,可是,凭什么要我去拎水?
那干嘛要我去拎水?——吕天海反问。
于是两个人都在灰尘里练“憋气神功”,估计再这样锻炼下去,我们都可以学楚留香大哥,用皮肤呼吸了着。
谁知道今天去到操场,格外热闹,许多陌生的女生叽叽喳喳地在那里集结,当看见我和吕天海施施然地扛着竹扫把过来,顿时围了上来。
……
“天海,我帮你扫吧。”
“天海天海,我来扫。”
“我在家经常扫地的,干这个拿手。”
……
吕天海刚才因为被我盯着出教室,还一副很不情愿、苦大深仇的样子,这会儿被女生们围在中间,顿时就面无表情起来。
这些女生对他的表情根本就不在意,边说边开始动手扯他手上的竹扫把,然后很快把竹扫把从他手上夺了下来,再接着人群中抢起来,她们五六个人抢那只可怜的扫把,大家都死命拉着不放,几乎就要把它就地分尸,一时喧哗起来。
……
“不要抢,天海让我扫的。”
“抢什么,劳动间一大堆扫把。”
女生受此启发,纷纷往劳动间方向涌去,刚才还被当宝贝一样各不相让疯抢的扫把,这会儿又丢弃在地上,被无数双鞋底踩过去。
我被晾在一边,也总算看出来点眉目,估计这小子仗着张帅哥脸,把那些不了解他本性的女生们迷得七荤八素了,看看吧,全是外班的女生,我们班的可是一个都没有。
祸水,祸水啊!
只不过吕祸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慢吞吞地捡起扫把,然后,一把拉住那位扎着高马尾、腿脚稍慢了点的女生,女生回头一看,竟是白马王子拉住自己,顿时激动得大脑充血,满脸惊喜状傻在那里。
吕某人仍是那张板脸,却说了句我认为很无耻的话:“你就拎桶水来洒洒吧,灰大。”
高马尾受宠若惊,拼命点头,兴奋地迅速跑了,马尾巴很有节奏地在她脑瓜子后面一摇一晃。
我满脸同情地望着那丫头的背影,又斜着眼瞄了瞄那个虐鸟狂,他正低着头津津有味地欣赏脚尖前那只脏兮兮的红色塑料袋。
很快,劳动间方向来了支女子扫把队,在操场热火朝天地干起来,还有个拎着桶水的傻妞,正情绪高涨地到处泼水,而吕天海呢?他老人家正坐在操场边,悠然地抱着一大包薯条往嘴巴里塞,斜阳的余晖照着他脸上,分外俊逸迷人,眼里闪烁着黑宝石般的光泽,我不由瞧得痴了。
吕天海突然对我做了个过去的手势,我便懵懵懂懂地拖着竹扫把向他走去——我是不是太色了点?呜呼!
待我走到他面前,他果断地道:“把手伸出来。”
我便乖乖把空着的左手伸到他面前。
他从那一大包薯条里掏出一根粗长的薯条望了望,又扔回去,再掏出一根较短些的,终于肉疼地叹了口气,把它放到我手心,大方地道:“想吃就问我要嘛,在那里光顾看着咽口水,多丢人呦。”
咽口水?……我刚才有咽口水吗?
我刹时脸上羞得通红,恼羞成怒地把薯条摔到他脑袋上,嚷道:“谁想吃了?谁想吃了?留着你自己吃吧!”
“啧啧,还嫌少?给你吃就不错了。”他捡起从脑袋上掉到怀里的那根薯条,塞进嘴巴津津有味地大嚼起来。
“我才不想吃!”我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他的嘴。
“别装了,人家想要我还不给呢。”他继续吃,认定了我是馋姑娘。
“哼,反正你有人扫,我不干了。”我甩下扫把就走。
“喂,不就是一包薯条嘛……我给你吃就是了,至于嘛……好吧,大不了分你一半,这总行了吧,总得给我留点儿……哎,你总不会整包都想独吞吧,这也太过了吧……”
我强压住回头掐死他的冲动,攥紧拳头,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