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他身手不错,人在空中,急换了两口气,倒蹬落地,蹬蹬蹬蹬蹬,连退五步,方才站稳身形,忙自运气察探,发现并未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却再也不敢小觑这中年人。
“公子,你没事么?”悉刷声中,二三十奴仆冲了过来,见那青年人站着不动,脸色通红,其中一人急问道。
青年人深吸了一口气,道:“无甚大碍。大通,去问问,对方什么人。”虽然两次出手均吃了亏,但他却还是自俟身份。
他也看到,那中年人身后还站着六人,四男两女,均着素服打扮。
问话的那奴仆领命,踏步上前,对着那中年人便大声呼喝道:“呔,我家公子问你,你们是什么人?”
那中年人对他的呼喝不予理会,见到那小女孩已经把丁古扶起,便蹲下与她小声说话,从她手里接过丁古,查看起伤势来。反倒是他后面的六人中,走出一三十余岁的青年,淡然道:“我们都只不过是过路客人,姓名不提也罢。倒是你们,又是什么人,竟然要追杀一只猴子。”
那奴仆见对方根本不答他的话,怒意顿生,不过还是答道:“现在是我问你,好家在,你反倒问起我来了。这畜生的同伴伤着我家老夫人,已为我家公子打死,这些个牲畜,野性难改,留在世上,也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来。我们这是为民除害。”
这青年人扫了先前那青年一眼,淡然道:“都是生命,我们人类又怎可轻易掠夺。不过,这世道强者存,弱者堪欺,那也罢了。只是我小师妹既然出口,还请诸位给李某一个薄面,放过这只猴儿。”
那奴仆不怒反笑道:“给你薄面,你知道我们公了是什么人么?我们公子乃是兜沙城太守之孙,巽武宗的得意弟子,顾迎春顾大公子。这畜生伤的,乃是我们家老夫人,老夫人有令,连人带畜生,一并杀了,我等受命前来追杀这畜生,岂可放过?”
李姓青年淡然的对着顾迎春拱手一礼:“原来是巽武宗门下,那真是失敬。”他嘴里说着失敬,却明显地一点“敬”的意思也没有,继续淡然道:“鄙人小师妹既要救这小猴儿,那便救了,李某也无法,这薄面顾大公子给是不给,请看着办吧。”说罢就站在那中年人、小女孩和丁古三人与顾迎春等人之间,不再说话。
那奴仆回头看了顾迎春一眼,见他脸上颇具怒意,不及细想,转回头来,对着李姓青年怒道:“瞧你这架势,那是明摆着非插手不可了?”
李姓青年淡然道:“不错。”
那奴仆回头大喝一声:“小的们,给我拿下这厮,公子自然会大大有赏。”
后到的那二十余名奴仆一阵呦喝声中,成扇形向李姓青年扑将过去。
李姓青年见到那奴仆下令攻击,方自后背不紧不慢地祭下一把厚背长剑,连剑带鞘,单手一握,斜向前指,面对冲上的二十余人,脸上无一丝惧意。
三名奴仆最先扑到,六手成小乘擒拿之状,倒也甚具威势,一人抓他左肩,一人抓他右肩,一人擒他前胸。
李姓青年不再言语,厚剑带鞘,轻轻划动,举重若轻,剑出无声,但听得“啪啪啪”三响,三名奴仆几乎是同时痛哼着,以比来势快上一倍的速度倒摔而回。一人两臂大张,扫到后冲而至的两人,连带再后两人,哗啦啦拖摔而下。其余两人各自砸到后来一人,均自倒摔下去,霎时间,倒下一片。
李姓青年闷声不响,站立原地不动,厚剑一直未曾出鞘,在他手中轻如薄扇,轻灵舞动间,或点或拍或挑,啪啪啪啪声中,不消片刻,扑上的二十余名奴仆尽皆倒飞而回,摔跌在地,一个也不曾落下。
看着哼哼嗯嗯倒了一地的奴仆,竟然无一人能即刻站起,顾迎春知道碰上了高手。因为,刚才李姓青年出手之时,他静立后方观看,他发现,那厚剑出招似慢实快,点撩之间,总是未曾沾身,他的家仆便已摔将出去。这点他倒也有自知之明,自己绝无此能耐。
不过此刻对他而言,已是骑虎难下。不远处,原先混乱的百姓已然静了下来,驻足远观,他似乎看到了一道道讥讽的目光,但觉得面部发热,脸上肌肉一僵,怒吼一声,身形迅捷无比的欺上,一掌便向李姓青年拍到。
李姓青年回手将厚剑插回后背,右手捏了个奇怪的手势,曲指一弹,霎时间,顾迎春便感觉到,一股如劲如风的力量向自己狂卷而至,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李姓青年手上一道毫光闪烁,脑间一个念头闪过,突然之间,脸色刷地变得如同白纸,头上冷汗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挤涌而出,前攻之势突收,口中骇然惊叫:“黄——”
后面的话语未曾说出口,那道劲力已涌至,加之他急攻收势,重心失却,高大的身躯如先前一般,呼地被狂卷而起,狠狠地摔将出去。
只不过,这回他没有能够在空中蹬退落地,而是“嘭”的一响,仰面摔在坚硬的青石街道上。
从地上飞快地爬将起来,也未及检查自己身上是否受伤,而脸上的怒、傲两色均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乃是无比的崇敬和仰慕之色。也不顾周围成百上千双眼睛在盯着他看,“咚”地跪将下去,战战兢兢却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方才大声道:“巽武宗弟子顾迎春,不知仙长驾到,无礼冒犯,实是罪该万死,恳请仙长责罚。”
围观百姓有见于此,无不哗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致这个平时高傲无比的兜沙城大少当街下跪。
李姓青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我小师妹要救这猴儿,你还有意见么?”
顾迎春战兢着道:“小人不敢。”
李姓青年淡然道:“如此甚好,我师尊不喜与人罗嗦,你且带人退去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多造杀孽,有损阴功,希望你以后要记住。”
顾迎春连连应是,末了又咚的磕了一个响头,方才爬起,也不敢再瞧往中年人那方向一眼,低喝一声,比来时还要快的带着一帮奴仆冲回。片刻之间,消失在百姓人群之中。
这一下变起仓猝,形势逆转,只在片刻之间,围观百姓不明就里,议论纷纷:
“顾大少这是怎么了?怎的对这几人如此惧怕?”
“难道这几人竟是京都大官不成?你看顾大少又是磕头又是认错的,可不象他平时的性子。”
“我看也不怎么象,你看这几人穿着朴素,衣着布料,比之你我,也不过如是,哪里有一点大官的样子?”
“刚才听顾大少叫他们仙长,难道是……”
猜测至此,无人敢再往下猜,似乎那一个呼之欲出的结果,都是他们不敢妄加评论的禁忌。
丁古扑倒在地之时,感觉得到后背下部疼痛之剧,已深入骨髓。及至小女孩跑过来护住自己,中年人拂袖逼退顾迎春之后,他的神智已甚为模糊。迷糊之中,只觉得有人在自己的股骨上按动,有热气涌入,那种感觉极是舒服,然后他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