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于坐在椅子上,拂了拂衣袖,问道:“你们两个小鬼,有没有偷过别人的东西?”
楚辉、南帆马上摇头,齐声答道:“没有。”
魏于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也没有对他们的回答发表什么意见,又慢条丝理地问道:“你们有没有欺骗过别人,说过谎话?”
楚辉心道:“这堂主怎么尽问这些怪问题,我们姓什么叫什么他可只字不提。”
南帆却已斩钉截铁地答道:“没有。”
“你呢?”魏于用眼光瞟了瞟楚辉。
楚辉仰头迎上了他的眼光,说道:“有,我以前的确说过谎话,但我从没有害过别人。”
南帆在一旁补充道:“辉子骗过我好多次,但都是开玩笑闹着玩的。”
“是吗?”魏于斜着眼睛看着楚辉。
楚辉似乎觉得魏于的眼睛总露出一些……他说不清楚,但使人觉得十分不舒服,但楚辉还是仰起头,认认真真地说道:“是。”
魏于笑了笑,觉得令人有些……,但他居然一口答应了楚辉二人的请求:“我答应收下你们。”
这么简单?!楚辉、南帆瞪大的眼睛摆明了不相信,不过楚辉的口还不呆,惊问道:“真的?”
魏于没再重复,只是说道:“回家跟你们爹娘说一声,明天就可以到芦山荡来。”
这下总算相信是真的,而不是做梦了。虽然做梦的情景比这不简单,但楚辉、南帆二人却大感意外。旋即,二人俱神色黯然,道:“我们是孤儿。”
魏于望了楚辉、南帆一眼,说道:“起来吧,呆会儿随我去芦花荡。”说完他再未看楚、南二人,因为方才由上游下来的两支龙舟队队员已上岸往高台而来。
楚辉、南帆二人磕头如捣蒜,口中更是千恩万谢,心中的夙愿终于了结,此将成为推浪帮的一员,他们当然激动万分。一旁马上过来一名推浪帮兄弟招呼他们,肯定是受了魏于的命令。
其实,魏于也是一个孤儿,从小便没了父母,在师父的养育下长大。
“川东袍哥会下两支龙舟队前来报到!”一个粗哑带着浓厚川音的声音在高台前炸响。
龙舟赛主持人陈骞起身抱拳道:“请上台!”
“谢了!”一个粗须黑脸,穿着青色对襟大袍的高大壮汉走上了高台。
魏于心道:“原来是袍哥会的一群跳梁小丑。”
陈骞笑道:“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来人,看座!”官府特意派了一批衙役以供差遣。
待那壮汉坐上凳子后,陈骞又问道:“敢问壮士大名?”
那壮汉答道:“王大凡,在川东袍哥会中坐第四把交椅,听说你们这儿举办龙舟大赛,英豪酒楼设了一个奖。格老子的,大伙就都来了。哼,就冲着那个奖,咱老大便派兄弟们顺江而下。格老子的,兄弟几个就是说我没到过英豪酒楼,所以这美差便由我顶了。”他眉飞色舞的,仿佛冠军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陈骞听他这么一说都忍不住生气了,指着高台右边几名负责登记的文书,道:“原来是王当家的,请先去登记一下,预选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魏于本想出言一戏王大凡,但见陈骞已支开了他,便暂且忍住,在他魏于的跟前,居然还有如此的猖狂!
登记五十来人的姓名,是需要一些工夫的。
此刻的江面上以及岸边更是热闹非凡,二十余条龙舟竞相争渡。不过,各队势力的强弱,已基本上泾渭分明了。长江帮、推浪帮、天湖帮、刘河乡、东郊乡、官府这六条龙舟的速度快些,岸上的人看得连声叫好。
巳时到。
江岸边的那名站在一棵树下的衙役在得到陈骞的指令后,敲响了悬挂在树枝上的锣鼓。可是场面太火爆了,江面上的龙舟没有一条闻得锣声而返。那名衙役拼命地敲打着锣鼓,但结果还是无效,他只好跑到高台上覆命。
陈骞面对着这么一个难题,正绞尽脑汁苦思应策时,一旁的魏于干咳了两声,陈骞顿时想出了解问题的办法。
陈骞转身对魏于抱拳道;“魏堂主,有劳你召回江上各条龙舟上的人。”
魏于忙起身回礼,道:“陈老爷何须多礼,区区小事在下理应效劳,在下这就……”
谁知,王大凡已经扯开他那雷公嗓门对着江上喊道:“江上的人听着,陈老爷子有令,你们马上返回!”他的声音有如炸雷,将岸上许多观看之人吓了一大跳。然而,江上龙舟队的人却仍未听见,反而沿着江水又逆水上行了。
魏于冷笑着,心道:“靠这种外家功夫也配来张扬,真不知天高地厚!”
丢了这么多大的一个面子,王大凡并不觉得出丑,他向属下们下令道:“格老子的,你们跟老子一齐喊,就不信那些龟儿子不回来!”
“江上的人……”
王大凡正待呼喊,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冷冷地道:“王当家的,你说谁是龟儿子?”他忙回头一看,正是推浪帮的总坛堂主魏于!
推浪帮的龙舟队在江上,而王大凡这么一骂,自然也将推浪帮的弟兄也骂进去了。魏于岂能容下这口气,何况王大凡一直目中无人,也趁机好好地教训一下。
“格老子的。”王大凡又脱口说道:“你……”
“啪!”他一句话刚刚开始就被一巴掌打住了。
“闭上你的臭嘴!”魏于飞身上前扇了王大凡一巴掌,又转身飘落原处坐下。在旁人的眼里,他根本就没有动,连王大凡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四下张望。
魏于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再蠢的人也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王大凡气得满脸通道,砍胡子瞪眼睛,咬牙切齿地瞪着魏于,吼道:“臭小子,是你打了老子一巴掌?!”经他这么一提醒,陈骞等人及台下的袍哥会众人才知道刚才那么清脆的声响是魏于的手掌与王大凡的脸颊相撞发出的。
“哼!”
魏于轻哼一声,根本没拿正眼看王大凡。
这时,袍哥会的弟兄已拥上了高台,手按住腰上县挂的大刀。当然,负责护卫的推浪帮弟兄一下子也有十来个人站到了台下,而两个充当裁判的推浪帮香主也站到了魏于的身后。
山雨欲来云势顿成!
望着魏于气定悠闲的样子,王大凡心里明白他定不是一个普通人物,不过己方有五十多人,还用惧怕?王大凡将右手一举,制止住手下众人的鲁莽,在魏于的眼里看来,他是在有意显示忍让,魏于不禁觉得好笑,干脆双手环胸,看他究竟怎样动?
王大凡喝道:“格老子的,你是什么人?”
魏于根本理都不理,仍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一动不动。不过,他身后的两个香主中的其中一人却火了,哪个黑炭头居然太岁头上动土!
只见那香主吼道:“你睁大狗眼瞧瞧,他就是我们推浪帮的魏堂主,堂主仁慈只赏了你一个耳光,要是撞在老子头上,定有你好看!”这位老兄是个火暴脾气之人,个子不高却很精悍。
推浪帮的名气早就传遍整个江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川东袍哥会只不过是江湖上的一个小帮会,帮中会员都是集市上的一些混混,只是靠着讲义气来团结力量,也是依据“义”来处理事情。他们的帮规主要是以自我个人为中心,在江湖中没有什么作为。袍哥会几百年前就有,虽然历史悠久,但建树却很少。相对来说,推浪帮虽然成立仅有三年,但在江湖年的势力及声望可直追九大门派。
两者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推浪帮?”王大凡惊骇地睁大了眼睛,旋即便抱拳哈腰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魏堂主恕罪,本人一直便很崇拜推浪帮,不想今日竟这般相见,格老子的,老子真是瞎了眼!”
说罢,他转身对身面前的袍哥会弟兄喝道:“格老子的,都是死人啊,还不快拜见魏堂主?”
五十余名袍哥会弟兄闻言后,忙躬身抱拳道:“拜见魏堂主!”
一场干戈顿时化为玉帛!
陈骞的一颗心也总算可以放出胸腔了,他虽然有些不满王大凡那种狂傲不逊的粗犷态度,但如果推浪帮与袍哥会真的人打了起来,将很难避免有死伤。龙舟赛本是项文明友善的活动,若尚未开始便染上了血腥之气,太不吉利!
陈骞捋了捋长须,笑道:“万事以和为贵,两位化干戈为玉帛,实在是一件幸事。”
这时,负责敲锣的那位衙役上前禀奏道:“大人,龙舟还未返回。”
这个问题尚未解决,怎么办呢?
陈骞只好求助地望向魏于。
魏于却把事情推向王大凡,道:“王当家的,按你的办法做吧。”
王大凡正有此意,他转身手一挥,其属下众弟兄立刻转向面对江面,这时,龙舟已由上游开始往下行进了。
“龙舟迅速回岸!”王大凡率先喊道。
袍哥会的弟兄马上齐声喊道:“龙舟迅速回岸!”五十来人一齐竭尽全力地呼喊道,声音足以传出十里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