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里,日子照旧平淡如水的过下去。
这期间,谢青轩难得的没有再来找苏浅浅的麻烦,苏浅浅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又在忙些什么。好在,苏浅浅对谢青轩的行踪原本也不是很关心,她更加关注的事儿就是即将到来的百花盛宴。
百花盛宴是后宫里的女人搞出来的节日,虽然不是什么正统的节气,却也是各个宫里头的主子小聚在一起的契机。苏浅浅之所以对此很关心,最主要的是可以在宴会之中听到不少平时不轻易能听到的秘辛。而且,在宴会上也可以观察得出各个宫里头的主子都是什么样的性子,她也好为以后的日子早做准备。
苏浅浅很清楚谢青轩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他白日里对她极尽恩宠,目的便是让后宫里所有女人对她积下深深的怨恨。她苏浅浅才不会坐以待毙,她现在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对付那个妖孽腹黑的皇帝。
百花宴的日子说到就到了,宴会的地点儿依旧按照往年的规矩设在御花园里。据说这一次的宴会,连一向不常出门的皇后娘娘也会出席,苏浅浅自然不能拿捏着架子不去。
百花宴当天早上,苏浅浅特意起了个早,生怕这一次去的迟了又会遭人闲话。苏浅浅平素也少在装束上用心的,因知这一回有皇后娘娘在场,自然不能在这上头太过马虎。装束既不能太艳,也不能太素,太艳了显得轻佻,太素了又叫人觉得自己不够庄重。
苏浅浅挑来挑去,便只从衣橱里挑出一身水粉色长裙,肩披一条雪色云纱批帛,如云发髻上斜簪一只点金串珠翠玉钗,更加衬托的她肤若白雪,眉望远山。
“娘娘真好看,随便穿什么衣服,看着都像是画儿里的仙女一样的!”紫月伺候苏浅浅画了淡淡的宫装,抬眼细细的看了一遍,目光里满是赞叹。
苏浅浅淡淡一笑,看着镜子里的美人儿,心里却微微的有些惆怅。她的确是得到了倾国倾城的容貌,然而这样的美貌却只能困守在深宫之中,像是开在深谷里的花儿,没有人欣赏,只能孤独的凋零。
红颜未老恩先断,这,就是深宫之中女子的命运!苏浅浅咬牙,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青春埋葬在死寂的深宫之中,所以,她必须要竭尽全力的和命运抗争。
苏浅浅带着紫月和琳琅到了御花园的时候,还算是比较早的,皇后娘娘和其余几宫里的嫔妃都还没到场。已经到场的妃嫔见苏浅浅来了,纷纷起身向苏浅浅问安。
苏浅浅含笑示意几位妃嫔不需多礼,便带着几位妃嫔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过了没多久,皇后也带着灵芝,灵歌往花园里来了,跟着皇后来的还有小皇子谢金玄。苏浅浅知道谢青轩虽然后宫佳丽无数,子嗣却不盛,除了皇后嫡出的这一位小皇子,便是另外两位嫔妃所出的两位公主。
苏浅浅携着一众妃嫔先给皇后请了安,大家便依次落座。今儿的百花宴准备的十分细致,在御花园里摆了丰盛的席面,往年这个时候都是要玩儿到入夜才散去的。苏浅浅还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聚会,前世的时候没少跟朋友出去疯玩,却不像现在这样。她现在身处的地方可是步步惊心的后宫,说话做事儿都要倍加小心。在座的这些女人一个个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宫斗高手,她要是不能小心谨慎一点儿,定然被人吞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百花宴依例是有几个项目的,头一回便是抽花签,还好这个玩法比较简单。苏浅浅很庆幸这些个女人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不是行花令就是吟诗作对的,否则她定然只有落人嘲笑的份儿。
抽花签的玩法最简易不过的,只在竹筒里放上填好了词的花签,从坐在最上首的人开始掷骰子。掷出来几个点数,便按照那个顺序数下去,轮到谁就先要自饮一杯,再从竹筒里抽出一根签子交给花令官念出来。令官的活儿自然落在了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灵芝身上,灵歌则负责将签筒送到各个主子跟前。
抽签开始,皇后先掷了骰子,点数是三,正是坐在苏浅浅下首的柳妃。柳妃含笑先自饮了一杯,灵歌早将竹雕的签筒送至柳妃跟前,柳妃大大方方的从签筒子里抽出一根象牙花签递给令官灵芝。
灵芝拿着象牙签子,轻笑道:“可巧了,娘娘抽的正是柳花儿!”
“哟,这花签还挺应景儿的,灵歌快些念出来大家听听!”坐在柳妃旁边的容妃是个快言快语的性子,笑着催促道。
灵芝便拿着签子念道:“二月杨花轻复微,春风摇荡惹人衣。他家本是无情物,一向南飞又北飞。”
柳妃听着签词微微皱眉,这签词未免有些悲凉了,生生的听着让人觉得不吉利。不过她一向也不偏信这些东西,很快便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妹妹不过是抛砖引玉,接下来还要看看姐妹们的风采了!”
一众人也不过就是随意玩玩儿,谁也没有当真追究签词里的意思,柳妃便按例掷了骰子。
柳妃掷出来的点数是一,便轮到皇后李柔珠喝酒抽签了。
皇后今天穿了一身淡金色绣五彩凤凰的烟罗长裙,袖口和下摆都绣着精致的云纹,臂上挽着烟霞色批帛,一身华服便将在座的妃嫔们比了下去。
皇后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缓缓起身,端起自己面前一杯水酒,含笑道:“本宫身子一向不大好,少与姐妹们相处,今儿先自饮一杯向诸位姐妹们赔罪了!”
“娘娘言重了,妹妹们可都盼着娘娘您凤体安康!”坐在一旁的德妃讨好的笑道,神色谄媚,完全没有对苏浅浅的刻薄样子。
皇后淡淡一笑,在灵歌送过来的竹筒子里抽出一根象牙签,扫了一眼,便递给了恭敬立在身边的灵芝。
灵芝瞧见象牙签上雕着一朵小小的碧桃花,因笑道:“娘娘抽到的是碧桃花!”
“灵芝,我们都等着听娘娘的签词呢……”座中早有等不及的,催促灵芝快些念出签词。
“娘娘的签词是,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灵芝含笑将象牙签上的签词脆声念了出来。
“到底是娘娘抽到的签儿最好啊,哪儿像妹妹我就是个不起眼的柳花儿!”柳妃自嘲的笑笑,一众嫔妃纷纷赞誉皇后的签词好,苏浅浅只微笑着不说话。
说笑之间,妃嫔们接着抽签。有抽到好的,也有抽到不好的,一圈下来,大部分都抽过了,却一直都没轮到苏浅浅。
“哟,我们姐妹儿玩了这么半天,就苏贵妃还没抽过签呢!苏姐姐可是皇上跟前最得宠的人,我们可冷落不起的!”说这话的是苏浅浅不太认识的一位嫔妃,苏浅浅抬眼便瞧见对方眼里挑衅的冷光。
苏浅浅还没说话,坐在她旁边的柳妃便先笑着说道:“蕊贵嫔说的倒也是,今儿这席面上的贵人除了皇后娘娘,便是我们在皇上跟前大红大紫的苏贵妃了。不如这样,我们就先让苏贵妃抽上一支签,妹妹真是很好奇苏姐姐的签词会是什么样儿的呢!”
经柳妃这么一提议,在座的嫔妃自然个个含笑赞同,只是那面上的笑容究竟几分真,几分假,自然不会有人在意。
苏浅浅勉强一笑,瞥眼看到坐在身边的皇后也正微笑看着她,便只好笑着应道:“姐妹们抬爱了,浅浅却之不恭了!”
苏浅浅知道再推辞下去会让人觉得小气,便大大方方的从灵歌送到跟前的竹筒里抽出一根签子。
“苏姐姐,签子都抽了,酒还没喝呢!”容妃秀丽的柳眉微微挑起,笑着说道。
苏浅浅端起酒杯,眉头都没皱一下,便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苏姐姐雅量!”柳妃含笑赞道,转过脸对灵芝说道:“苏姐姐抽的什么签儿,念出来听听!”
“苏贵妃抽到的是牡丹花儿。签词是,竟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灵芝虽然是个伶俐的丫头,对签词的意思却也不是很懂,只是看着签字上的字词照着念出来。
苏浅浅的签词一念出来,桌上的气氛便骤然有些尴尬,苏浅浅的脸色也微微变了一变。
“苏姐姐这签词可高贵的很了,牡丹花艳冠群芳,苏姐姐的美貌的确也当得起这牡丹花儿了!”凝滞的气氛之中,柳妃率先笑着说道。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加让人心生遐想,苏浅浅再怎么得宠,上头到底还有个皇后!
柳妃刚说完,偏偏一开始就故意想找苏浅浅麻烦的蕊贵嫔又接着说道:“苏贵妃自是美貌无双,只这牡丹花是百花之王,只有皇后娘娘才当得起的华贵,苏姐姐这签……”
蕊贵嫔含笑瞧着苏浅浅,眼角微挑,摆明了是让苏浅浅为难。
苏浅浅长睫微垂,座中十余双眼睛都盯着她的,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心中不禁微微一叹,后宫之中便是如此的无聊,即便是一次小小的聚会也能生出如此多的是非来。
然而,就算心里再怎么不喜欢,她还是必须要想法子应付。眸光略略瞥过坐在身边的皇后,李柔珠却只是静坐喝茶,沉静的面容看不出丝毫变化。
苏浅浅抬眼,目光淡淡的扫过在做的诸位嫔妃,含笑说道:“蕊贵嫔这话就说差了,牡丹再好,到底还是凡花。皇后娘娘抽的签儿才是真正的贵气,天上碧桃,岂是牡丹这种凡花能比得了的?”
蕊贵嫔一愣,她刚才只顾着挤兑苏浅浅,却没想到被苏浅浅一说,似乎是她有意将皇后娘娘视为凡俗的牡丹。
“好了,也不过就是个签词而已,没那么多好讲究的。本宫身子不大好,不能陪着姐妹们了,你们好生玩着,别因为本宫扫了兴致!”眼看着刚才的争执再继续下去,又是个没完没了的事端,皇后李柔珠不动声色的说道。
说罢,便起身准备离去。
一众嫔妃慌忙起身恭送皇后,直到皇后娘娘带着灵芝,灵歌走出垂花门,才各自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