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么个收拾的利利落落的女人,床铺竟然乱到这个程度。苹果试探着问道,“黄…姐,你是这里的名角儿吧?”
听了苹果这句话,小黄杨“咯咯咯”的笑弯了腰,伸手拍打了苹果几下,笑着说“别叫我黄姐,我不姓黄,你叫我小黄杨就行,这是我的艺名。这儿没有什么角儿不角儿的,都是混口饭吃。你刚来,骆癞头说了让你学什么了吗?”
苹果摇摇头,“没呢。骆大哥就说让我好好学,至于学啥,我也不知道。”
小黄杨道,“恩,那就学唱歌吧。唱歌多自在,想唱就唱,自己乐呵,还有的赚,要不你就跟我,我带你。”
还不等苹果表态,小黄杨抬了一下手,看了一眼表,惊呼道,“哎呀都5点了,我还有事得赶紧走,咱回头再聊呀!”说完腰肢一扭一扭的走出门去。
晚上八点,骆癞头组织了堂会的所有人员在中屋开会。作为堂会的老大,骆癞头例行的对堂会的美好未来寄语了几点展望,然后介绍了新人苹果,又让堂会所有的演员向苹果打了个招呼,算是正式见过了新人。
这里的堂会规模不算小,演员共有26人,主营唱歌的3个,京剧的5个,耍杂技的6个,二人转的4个,剩下的几个是学徒。除了各自的主业,唱歌的也充当伴舞的,唱二人转的也在京剧里跑龙套,耍杂技的有时也在二人转里翻跟头,总之,这里的演员都是身兼数职,充分利用。
骆癞头的意思也是让苹果学唱歌,一来苹果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形象好,二来唱歌最能来钱,一首歌的小费一般能得二三十块,假如有人点歌的话起价一首就是50块,骆癞头挣的多,演员也分的多。事实上,最近的堂会大部分成了歌舞专场,年轻人没几个爱听京剧和梆子,还是流行歌曲听着过瘾。加上流行歌曲有年轻姑娘伴舞,更成了场下男观众的最爱。
对骆癞头的决定,苹果表示赞同。本身她选择来唱堂会,就是因为挣钱多,既然唱歌挣钱最快,那她还图啥别的。何况苹果本身唱歌也不难听,年轻人嘛,只要不是五音不全,谁不喜欢没事哼哼个流行歌曲。
于是骆癞头就让小黄杨教苹果唱歌。
小黄杨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修指甲,一听到这个,大声说,“哎呀苹果妹子,我就说吧,你最好选唱歌,你看骆哥不也让你学唱歌?跟着你黄姐肯定是没错的!”说完之后自己先咯咯笑了起来。
苹果想起下午自己叫“黄姐”闹的笑话,也不禁呵呵的笑了。
骆癞头见状,说道,“好啦,先到这儿吧。小黄杨是这里的头牌,说话总是没个拘束。你别把苹果妹子带坏了。大家散了吧啊!”
小黄杨娇声道,“哪儿能啊,你净说我!”一面亲亲热热的挽着苹果回宿舍。
到了宿舍,苹果本想和小黄杨聊聊天,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谁知小黄杨回去以后便不见踪影,苹果只能无聊的躺在床上。第一次在陌生的床上睡觉,苹果不大习惯,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今天下午经历的一切。苹果在床上翻来翻去“烙饼”,实在睡不着了,决定起来出去走走。
堂会的驻地建的很有意思,感觉颇像有钱人家的宅子,分前后两进院子。前院是水泥磨的戏台子,供演出时候用,后院是两排青砖瓦房,是演员练功住宿的地儿,前后两进院子中间隔了一道围墙,中间开了个月亮门,外面象征性的用青砖围了矮矮的院墙。后院面积挺大,四周除了几颗半大不小的树,还长满了杂草,苹果走到墙根,看到影影绰绰的树影和斑斑驳驳的杂草,胆子有些怯,就想打道回府。
苹果刚一转身,忽然听见一旁树影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女人咯咯的笑声,不禁吓得大叫一声,“谁?”
声音骤然停了,一个女人从树影里走出来,苹果定睛一看,原来是小黄杨。
还未等苹果说话,小黄杨先开口,“哎呀,吓我这一跳,我当是谁呢,妹子你可别这么一惊一乍的。”说完向身后招招手,“出来吧怂蛋,看把你给吓的。”于是一个瘦削的小伙子低着头走了出来。
苹果有些诧异,仔细打量了一下,小黄杨穿了一件月白的汗衫,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看起来很是衣冠不整;头发乱的像蓬蓬草,苹果虽然年纪小,但也看得明白。
再一看那个小伙子,觉得有些面熟,仔细一想,晚上开会的时候见过,是堂会里演杂技名叫冬来的。冬来手不停的抻着小黄杨的衣角,意思是催她快点走。
看样子小黄杨倒并不急着走,她嗔怪的推开冬来的手,对苹果说:“哎呀,天都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姑娘快回去睡觉吧,赶明儿还得学唱歌呢。我和冬来还得说会儿话呢,是吧冬来?”说着妩媚的朝冬来笑笑。
苹果见小黄杨话说到这份儿上,也笑笑说,“那我就先回去啦。你俩继续聊呀。”说完扭头就走。
回到宿舍,苹果推开门伸手去开灯,险些被绊了一跤,打开灯细看才知是小黄杨的一只皮鞋,抬头瞥见对面乱作一团的床,便恨恨地把鞋踢开,嘟囔道:“滚开滚开!真是不要脸!”
话一出口,苹果自己心里一惊,诧异自己心里头竟然有这样的想法。也是,苹果虽然只来了半天,但小黄杨那副样子明摆着她不是个正派女人;虽说她和冬来年纪相仿,但怎么看着都不像俩人在谈恋爱,倒像是俩人暗地里勾搭。又联想到骆癞头说小黄杨是“头牌”,那可不就是妓女么?苹果打心眼里瞧不上这种女人,心想要和她保持距离,可不能被她带到沟里去。
第二天一早,苹果便被小黄杨拉起来去学唱歌。小黄杨先让苹果唱了一曲《潇洒走一回》,看着苹果脸憋的通红的样子,小黄杨又开始咯咯的笑,然后一板一眼的告诉苹果,怎么腹式呼吸,怎么调整表情,怎么搭配动作,等等。小黄杨教的认真,苹果却听的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昨天夜里小黄杨那副狼狈的样子。小黄杨似乎看出了苹果的反常,却又不点破,只是一次次提醒她专心一点。
唱歌是最好学的,只要不是先天五音不全,女孩的嗓音清清亮亮的,都不会太难听。教了一上午,该说的东西也就差不多了,小黄杨告诉苹果,下午自己练习一下上午教的东西,理论上的东西就学完了,接下来就是实践了。
苹果有些犹疑,问道:“说是学唱歌,就这么点东西学吗?”
小黄杨道,“是呀,你以为呢。大部分功夫都靠在台上练呢。虽说能学的就这么点儿,可要是想唱的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说完突然又补上一句,“这堂会里的东西又有几个是上得了台面的,都得靠自己私下里使劲儿。”说完意味深长的朝苹果笑了笑。
苹果是个聪明人,心里明白她指的是昨晚上的事儿,当下冷冷的回了个“是!”,便扭过头不再看她。
这几天,堂会里的演员们比较忙,因为下月初八九是就是九江村奶奶庙的生日。每个村庄供奉的神佛都不一样,九江村就认奶奶庙,平时香火就极旺,这个时候更是大事马虎不得。每年奶奶庙,都由村委会掏钱,请堂会唱两天大戏,今年也是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