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思龙知是自己说漏了嘴,幸好止住得快,但现下也不知怎么回答陈平,唯唯诺诺地道:
“嘿!我当然认识陈大人,自我们较量之日起我就在勾画陈大人模样,何况我们已是久战沙场了呢?”
陈平虽是觉着项思龙此语说了也是白说,并没有真正回答他的问题,心下大异,但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来,坦然一笑道:
“项少侠开得什么玩笑来?不过我们是不打不相识。若项少侠能不计前嫌,陈某倒想邀请项少侠到府上去喝杯水酒。”
项思龙想不到陈平前后竟转变这么大,自己杀了他儿子,但现在似也不计较,觉着有点怪异,但想起这陈平到时是刘邦手下重臣,想也不会是太坏之人,或许是今日一战才改变了他一生呢!
想到这里哈哈一阵大笑道:
“重英雄惜英雄,今日与陈先生相识实乃项某平生最快之事。好,难得陈先生如此大量。项某今日就大有打搅了。”
陈平听他此说不禁大喜,走上前来握住项思龙的手道:
“好!难得项兄弟有如此胆色,竟然不怕陈某将会再暗算你。就凭你那句新意的重英雄惜英雄,陈某今日也就交定了项兄弟这个朋友,哈哈!”
一阵开怀大笑,尽显心中欣喜。
众人却是看得面面相觑,只有那周昌嘴角显出一丝难得的笑意,使得一向冷冰冰的脸上象着了春意。
项思龙就在这陈平府住了下来。
曾范、张方等人见着项思龙就是又有一番别后欣喜畅谈。
张方伤感地道:
“唉,张某以为此生再也没有机会见项少侠了!”
此话一语双意,一为自己认为项思龙很难有逃生的机会;一为感觉自己或许已无重见天日的机会。
谁知事情竟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项思龙和陈平竟握手言欢呢?
项思龙也是感慨一番道:
“现在已经是雨过天晴了!”
曾范这时道:
“你就是喜欢相信别人。那日你仗义想救下我们一行,不反抗被石申所制,谁知竟失算了呢?还好,吉人自有天相,大家都能安然无恙。”
张方一阵爽朗大笑道:
“我们都是托了项少侠的福。”
然后又诡笑道:
“我想现在韩自成定被思龙你吓破了胆了吧!”
项思龙狠声道:
“这叛贼我饶不了他!”
张方沉默了一阵,突然道:
“你想陈平会不会有什么阴谋?你杀死了他儿子,现在又剑术远超过他,像他这样老谋深算的人,不嫉妒才怪呢。”
曾范接口道:
“会不会是想笼络思龙?像思龙这样的人才任何一个想成就大事的人都想据为己用。如若不成,定会杀之而免留后患。”
项思龙此时被二人一说,心中禁不住矛盾起来。
“难道这个陈平不是史书中记载的陈平?如果是这样,那自己一行可就危险了。但是怎么会那么巧合,还有个周昌呢?再者,陈平那晚虽是败了,但他亦也会看出自己己经力竭,何况当曾盈、张碧莹二女向他扑来时,他已经是毫无抵抗之力了,那时陈平若要擒杀自己岂不是易如反掌?难道他真的是想笼络自己,为他所用?那这人演戏的技巧当可算得影视至尊了。但看他被自己打败后的那副神态,可不象做作啊!唉,无论怎样,自己也得防备一下,为以后留条后路,不过若他真是想利用自己,近段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自己要趁这段时间,把曾范、张方他们安全送走,留自己一个人静观其变。那时若真发生变故,要逃走自己也无后顾之忧。何况自己等人或许是杞人忧天,人家根本是一副诚意呢?那岂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样想来,项思龙心下已有了打算,坦然笑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现在何用去想那些还属子虚乌有的事情来烦恼自己呢?人生得意须尽欢,走,咱们去喝他个一醉方休。”
张方和曾范二人均是面显诧色,对项思龙这从来没有听过的连珠妙语感到惊奇不已,而对方又似信口拾来,毫不费心。都对项思龙的才思敏捷感到钦佩非常,但更主要的还是他这种乐观的胸襟。
项思龙一见二人神色,顿知自己又盗用了“前人”的文化遗产,不觉黯然一笑。
项思龙正在房内与二女缠尽别后柔情,忽闻石正来报陈平请他去赴宴,顿感兴趣索然,拥着二女,一人亲了一下道:
“待会儿回来再来索取我这几个月来寂寞的温柔乡。”
在二女的嗔怒中,项思龙随石正去见陈平。
这是一个大型的会客厅,大约有二百个平方,一张大圆几摆在厅心,周围摆了十多个位子。
在出席的这些人中,除了陈平和周昌外其他的人对项思龙来说都是生面孔。
陈平一见项思龙进来,忙站起迎上,拉过项思龙的手,哈哈大笑道:“打搅了项兄弟与二位夫人的好事了吧?”
项思龙尴尬地一笑道:“哪里,小弟与陈大人颇有知遇之感,也正想去找大人聊聊呢。”
陈平拉着项思龙坐在他下首,对众人介绍道:“这位就是当年名震七国李牧将军的得意门生项思龙。嘿嘿,在下在项兄弟手下也难敌过两招。”
这时坐在项思龙对面的一四十许开外,身材高瘦,鼻梁高起若鹰嘴,浓眉锐目的中年汉子目中异光一闪,狠狠地盯了项思龙几眼。
项思龙虽觉他的目光令人心寒,但也毫不在意,只是在猜想着陈平请他来赴宴的用意。
陈平忽然说道:“英雄配美人,宝剑赠烈士。项兄弟年少英雄,武艺超凡,陈某现有二样东西想转赠思龙,还请万勿推辞。”
项思龙心下一突。
“来了,看来陈平果然对自己心怀叵测,想收买自己。”不觉心中一种异样感觉。
这时只见陈平拍了两下手掌,立有一个翩翩起舞的绝色少女来到跟前向两人请安后,楚楚怜人地退站一旁,一双秀目却不时往项思龙偷瞟过来。
项思龙看得心神不由一荡。
看这少女年龄绝计不会超过十八,樱桃小口,秀眉如弯月,白皙的脸蛋显出两个浅浅酒窝,一笑时别有一番让人怦然心动的风情。
陈平看得项思龙脸上神色,哈哈笑道:“这第一件礼物就是美姬玉贞,她可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女,琴棋舞曲无一不精。项兄弟若心烦时亦可让她给你解气消闷啊!”
说完招手叫过那美女玉贞,对她道:“以后你就是项爷的人了,可得好好侍候项爷。”
项思龙正想推辞,陈平又道:“第二件礼物呢就是这把寻龙剑。”
只见他从桌底拿出一个约五尺来长的红木精美长盒,打开来,拿出一柄剑鞘乌黑的长剑,剑柄有颗豌豆般的钻石镶上,拔出剑时,只觉一阵寒光逼人。
项思龙不由得叫了声:“好剑!”
陈平微微一笑道:“项兄弟真是慧眼识珠啊,这柄寻龙剑乃当年李牧将军之物,在下把它暂借过来一用,现在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顿了一顿又道:“希望项兄弟不要计较,我陈平当年确是做过不少恶事,望此能略解前仇。”
项思龙心知肚明他说的是怎么一回事,但既是师父李牧之物,他接收过来也是收之无愧,当下微微一揖道:“那就多谢陈大人。”
说罢接过佩剑挂在腰间,而这时那玉贞美女则过来给项思龙斟酒,且站在身旁侍候,果真是个体贴可爱人儿,但想着等会收她回去后,曾盈、张碧莹那将阴沉的脸,项思龙又没得了那份风流劲儿。
这时项思龙对面那阴沉的中年汉子站起,对他冷漠地道:“在下田横,久仰李将军大名。今日得遇其高徒,想请教一下项少侠神妙剑法。”
原来这田横却是当年齐相田单的大儿子,秦灭齐时也被他逃出,知晓陈平思谋复齐之后,来投靠他,因其武功深不可测,连陈平亦也不知他造诣有多深,所以颇得陈平器重。
现今见项思龙在陈平面前如此得宠,心生妒意,便想出面杀杀项思龙威风,亦也不相信项思龙剑术真如陈平所说那么厉害。
陈平一笑接口道:“难得田兄有如此雅兴,那么二位就比试一下以助酒兴吧。不过此乃相互切磋技艺,决不可猛下重手伤了和气,只可点到即止。”
项思龙听得陈平如此说来,知已推辞不得。
况又新得宝刃,也是意气风发,想试试宝剑威力到底如何。
自从与陈平一战以来,他就对自己剑术信心大增。不过这田横既有胆色向自己挑战,手底下自有些真功夫,自己倒也不可疏意轻敌。
当下也缓缓站起,走出席中到田横对面站定道:“请教了!”随即平静下来进入“云龙八式”第一式“守剑式”养性状态。
田横侧身面对项思龙,摆开架势,双足弓步而立,坐马沉腰,上身微往后仰,在灯火下烁芒闪闪的金光剑遥指二十步外的项思龙,剑柄紧贴胸前,使人感到他隐藏着强大的力量,正蓄势待发。
项思龙亦也感到一种沉重的压力,这种压力却比陈平剑法中的杀气更让人紧张。
双目直盯对方,寻龙剑斜指地面。
两人虽然未动手,但场中气氛却是沉重起来。
陈平似也感到有些意外,在他心目中项思龙能二招胜他,对付这田横应是举手之劳,但项思龙此时对田横的神色似比与他比剑时更是凝重。
其实陈平一向认为自己剑法天下无敌,那是他个人的一厢情愿的空想。自认为自己是威振六国“剑圣”黄秋道的徒弟,再加上自己悟性较高,对见过的剑法能过目不忘,且能从中举一反三自创剑法,在所对敌的敌手中除当年李牧胜他一剑外就罕有敌手,再加上他这么多年来对剑术的浸淫,所以自负得很。
这也正应了古时七国所论的“齐人好幻想”这句话来。
蓦地田横两眼射出森寒杀机,猛一挺腰,借力手往前推,金光剑电射而出,带着呼呼风声,疾刺项思龙肩下胁穴,又准又狠。
观者顿时爆出震天喝彩声。
项思龙神色平静,一声不响,往后侧斜退一步,扭身,寻龙剑离地斜挑,正中金光剑尖,正是对方力量最弱之处。
“铛”两剑相互交击,金光剑顿被荡开。
田横面色微变,想不到项思龙剑法藏巧于拙,如此神妙,但只稍怔一怔,连忙变招,只听“嗖”的一声,举剑直劈,倒颇象现代东洋刀之势。
项思龙暗吃一惊,想不到对方剑法看似剑招简单,实则招招隐藏着凌人的气势,且暗含杀着实是到了化拙为巧的剑法高峰。
看来田横剑法略高于陈平。
项思龙收摄心神,展开“破剑式”。
但见剑芒点点,顿时漫天剑影把项思龙裹在中心,使人看不清剑招虚实,只见四面八方都会有利剑袭来,田横自是猛吃一惊,忙身躯一个右侧,手腕一沉一伸,由直劈改为横扫,挡住对方虚实不定的利剑。
项思龙岂会放过此等良机,倏地剑影猛收,寻龙剑由左侧自下而上成斜面击来。
这也就是“破剑式”的精妙所在,通过剑影使敌方迷惑于剑身虚实,成守势时亦不知防守何处,而后从对方最薄弱防守处出其不意地一击。
田横此时已吓得亡魂大冒,忙晃身疾退,但项思龙剑锋已削掉了他的一片衣角。
众人看得脸色大变,只有田横知道项思龙手中长剑在他腰间顿了一刻,手下留情了。
不由得收剑伫立,向项思龙投来感激的目光。
陈平亦是在惊讶中觉醒过来,哈哈大笑地走到两人中间道,“如此惊心动魄的剑术比试,陈某还是第一次大开眼界,项少侠剑术高超,令人叹为观止。”
这话已是明显的说是项思龙胜了,田横面色复杂的老脸一红,退回席中,默坐无语。
再次坐定后,众人频频向项思龙敬酒。
这时陈平忽又道:
“陈某有一事相求项少侠,不知能应允乎?”
项思龙虽是酒醉意乱,但还是保持着清醒,正色道,“项某承请陈大人看得起,尽释前嫌,若有能力帮得上忙之处,小弟自当效劳。但若项某爱莫能助,倒请陈大人见谅一二。”
陈平目中似是异光一闪,笑道:
“我自是不会强项兄弟所难的了,其实也是小事一件,那就是请项兄弟高抬贵手,放过韩自成一马。”
原来韩自成不知何时已到了陈平身旁,目中尽是惊惧地望着项思龙。
也难怪,心中有愧,又见项思龙连挫陈平和田横两大高手,怎叫韩自成不对项思龙惊若寒蝉呢?其实若论箭法,项思龙自是望尘莫及,上次他只是施小计用金钗飞针神技把他唬住罢了。
项思龙见着被自己已吓破了胆的韩自成,心中虽是愤恨不已,但想着若不是他,怎可学得那李牧的绝世剑法,何况他自己又是“夺”他所爱,在张良面前抢尽他的风头,也难怪韩自成恨他来了。
这样想来,项思龙的气消了大半。
他终究是个心肠慈软的人,既然己方也无什么损伤,那就暂且放过他吧,若他日再犯自己手中,定是再也没有什么情面可讲了。
当下迟疑一番后略略点头道:
“既然陈大人如此说来,在下就此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