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儿!我的皇儿你来了吗?”
先帝已经喊破了嗓子,只能发出虚弱声音,就如同是已经被马拉了几万里路的车,发出即将要分崩离析的声音!
钟逸阳的声音在喉咙中转了一个圈,接着便哽咽的发出来:“是的!”
那双已经沾满了脓液与血迹的手从被子中伸出来,那只手就仿佛一个单独的生命,紧紧的攥住了钟逸阳的手。
钟逸阳似乎想要抽出来,但是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舍。
“越国就交给你了,皇儿,你要记得,一定要保护好越国的江山,让我们的国土越来越大……”
沈念瑾失望的看着这位昏君,即便死到临头,也仍想的是侵略!
难道他就不觉得自己因为中毒而亡是一种报应吗?
“父皇,你知道我从小到大都不会说谎,但是今天,我要告诉你,我绝对不可能侵占他国领土!”
钟逸阳并没有因为父皇即将要驾崩,所以随口说出几句哄人的话,反而在这时用强硬的气势说话。
“你怎么可以……”老皇帝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血液从他的嘴角流出。
沈念瑾还记得这种毒药毒发的情况,不仅身体外部会溃烂,就连内部的脏器也会开始出血。
“早知道这样,我绝对不会把皇位传给你,哪怕是传给你的几位叔父……”
老皇帝的眼中闪着绝望的光芒,他狠狠的握着钟逸阳的手,仿佛也想把他一起拉入自己即将面临的死亡一般。
但是钟逸阳却继续说道:“可惜,你已经做了决定,而且在我看来,一个国家是否强盛,并不是国土大小能决定的,而是人民们是否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你……你这个不孝子!我要打死你!”
但老皇帝此时已经只能出气,没有进气了。
钟逸阳用冰冷的眼神望着他,等待着他的生命消逝。
“父皇,你若是想打死我,还不如在十年前就打死我!”
这也是第一次,他敢于直面自己父亲的眼睛,敢于反抗!
“你,你这个逆子!”
终于,老皇帝再也没喘上来那口气,他已经充了血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和鼻孔中都涌出了暗红色的血液……
而就在此时,钟逸阳跪了下去,他的双手始终都没有放开父亲的手。
邵泽震惊的看着这一切,他没想到今天入宫竟然能亲眼目睹到这样的事情,要知道还是老皇帝为他封的官媒,而如今这位老皇帝已经与世长辞。
“来人!”钟逸阳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悲伤与怜悯,他为父亲的死去而悲伤,更怜悯父亲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
皇宫中的人很快将老皇帝的尸身抬走了,钟逸阳默默的洗了手,带着邵泽离开了这个房间。
邵泽轻轻地拍了拍钟逸阳的肩膀:“我想,你会是一名好皇帝!”
而沈念瑾这一言不发的跟在二人的身后,他还不清楚钟逸阳的话是否是真的,但若是真的,也不再随意发动战争侵略他国的话,那么他可以不必杀掉他!
在沈念瑾的心中,从小就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仇恨,但唯独善念的种子仍然带着一种静静的力量在心中萌发着。
于是,沈念瑾便打算继续留在邵泽的府上,观察一阵子,若是这位皇帝不再发动进攻,那么他打算暂时回到自己的国家。
“抱歉,今天本来是找你来吃个饭的,饭也吃不成了,我父皇的葬礼还需要处理许多事宜,我先找人送你出宫吧。”
邵泽点点头:“那过些日子,我再来皇宫看你!”
两个人就要坐上轿子,沈念瑾的身后却响起了清脆的少年之声:“沈念瑾,下回你也要一起来!”
望着那个纯真中透着些憨傻的笑容,沈念瑾那冰霜一般的脸上也回应了些笑意,他从来没想到,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当上皇帝!
坐在轿子里面,邵泽说道:“今日你的所见所闻千万不可告知于他人!”
“知道了!”邵泽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皇宫中的景色,淡淡的斜阳透过叫着帘子的缝隙洒到轿子中,也洒在了沈念瑾的脸上。
让他那刚毅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
其实邵泽清楚的感觉到,沈念瑾刚进皇宫时身上的那股杀气现在已经平息下来,只余平静。
回到了府中,还未到晚上,邵泽便派沈念瑾去李家传了个信,今天晚上,请李小姐亲自到府上一趟,为他们夫妻二人办理和离。
快到傍晚的时候,李湘眉才姗姗来迟,脸上是一副好不情愿的模样,她的身侧仍然佩戴着刀。
“邵大人,赵新异呢?是他让我过来的吧?”李湘眉毫不客气的说道。
邵泽没作回答,只是继续问道:“我只是想问问你,和离之事你们可想好了?”
李湘眉不像前两天那般嚣张跋扈,反而有些犹犹豫豫的,那天两个人一路厮杀到这里不过是因为在气头上,现在她回到了娘家,冷静了几天之后,心中的不舍这才升起来。
“我……”
“你,想好了吗?”
李湘眉干脆在前厅的椅子上直接坐下来,继续数落邵泽道:“邵大人,难道你都不想好好调解一下吗?让别人和离这就是你一个做官媒的职责吗?”
邵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李湘眉。
李湘眉越说越来劲,干脆直接把剑拔了出来,放到邵泽的脖子上:“我告诉你,今天我还偏不离了!你必须要给我想办法……”
啪的一声,李湘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剑已经飞到了一边,抬起头这才发现前厅的一角站着的竟然是一个男人,他那修长而又有力的手此时还保持着刚刚弹出暗器的那个姿势。
一时间李湘眉的心中一愣,她知道此人的功夫不低!
“你没资格把剑放到大人的脖子上,如果你再这样过分,我不会放过你!”
低沉的声音,带着严重的警告意味,传入了二人的耳中,邵泽惊讶的看着沈念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