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发生了什么事温凉并不清楚，但第二天，看着面前嚣张拦路的几个男生，他就知道方维见昨晚应该是不好过。

温凉看傻子一样看着这群人，心里开始估计自己如果吆喝一声，学校的保安大概多久能跑过来。

30秒。这是温凉保守的估计。

一中一直是全市最好的高中，什么打架闹事一贯少见，自然也是得益于学校的有力管理。整个学校周围只有这后面的一条小路，而且还紧贴着保卫室后墙。

只有脑子让门弓子崩了才会在这儿打架。

不过他也不聪明，明知道方维见不可能善罢甘休，他还走这边。

“有事？”温凉平静道。

方维见的身高让他几乎是鹤立鸡群，他走了几步上前，和温凉只相距半米远。温凉一米八二，方维见居然比他还要高一点。

“挺厉害啊。好学生是不是都喜欢告老师，啊？温大班长。你还敢让你们班主任带着我妈来。我妈客气两句，你就当真了？”方维见声音低沉，充满了警告的意味。他额头几乎抵上温凉的鼻尖，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齐幼宁是我班里的同学。我是班长，看见了，不可能不管。”温凉微微垂眸，手在袖子里握紧了拳。

他说的是实话。

“不可能不管？”方维见眼睛黑沉沉的，一丝笑意也没有，“冠冕堂皇……你可真够大义凛然的。好啊，就看在你这么仗义的份上。你今天答应以后再不多管闲事，这事儿就算了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温凉抬眼看了他一眼，静静地站着：“我不答应。你怎么样？”

温凉估计着方维见未必敢在这种地方动手，何况双方家长还认识。方维见看着嚣张，但是到现在为止居然也没真地让学校抓住过，可见这人挺精明。不过方维见也没什么可能放过他，毕竟昨天可是在他手里结结实实栽了一把。

从不栽跟头的人，一旦栽跟头，能一怒之下把坑填平了。

方维见眯了眯眼睛，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我回去了。”温凉扭过头，身后顶着方维见目光，绷得很紧。

“让你走了吗？”身后一个男生的声音一下子窜过来。

温凉一听到风声当即回手，稳稳当当地抓住了来人的手。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顺劲儿将人从肩头摔了出去。

他刚将人摔出去，忽然意识到不该这样。

忽然一阵更快的风声冲过来，温凉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力量便重重撞在他后腰上，将他整个人冲了出去。

那股力量大得吓人，温凉飞出去两米，脸着地趴在地上，腹部一阵尖锐的疼痛暴风般席卷过全身。他触电般一下子蜷缩起来，眼前疼到模糊。

“方维见！你看，他流血了……”

温凉晕过去前，只听到了一声模模糊糊的尖叫。

迷迷糊糊中有人抬着他去了医务室。

医院走廊灯光打得一地雪白。

温凉眯着眼睛，重新缝了一次伤口，消毒水的味道让他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唰——”

温凉听见响动，看过去。方维见站在急救室门口，冷冰冰地盯着他。

温凉又疼又累，麻药劲儿还没过去，头晕脑胀得也没说话。

方维见走过来，一下坐在他床边，动作之大坐得他的床都震了一下。

他俯下身，垂眼盯着温凉苍白的面色，凉凉道：“做了手术还敢挑衅我。你算计我是吧？”

温凉厌烦地别开了目光。

“行。算你厉害。”方维见看似闲闲地起身要走，却忽然俯身，右手飞快地攥住温凉的领口，神色阴沉恶狠狠道，“你病了，我不和你计较。但这事是咱俩之间的事，医药费我掏了，人我负责照顾，你要是敢回去和我父母告状……你试试看，以后在这个学校里，你还有没有好日子过。”

温凉实在没想到到了这种地步，方维见忽然还敢威胁他。他还没反应过来，方维见已经一松手潇洒地出去了。

“靠……”温凉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却困得只想睡着。

温凉从枕头底下摸出来自己的手机，睡过去之前他挣扎着给方维见父母顺便打了个电话。

……

第二天温凉早早就醒了，他转了转身体，感觉问题不大，脑子也算清醒。他准备请假回家待一天休息，刚起床，帘子就啪地一声飞起来了。

温凉回过头。

方维见怒气冲冲地往桌上不知道放了点什么，看着像是早餐一类的。

温凉有点意外。

“吃吧，给你买的早饭。”方维见脸色发白，眼圈青黑，咬牙切齿地一巴掌拍在温凉身侧，脸快顶到温凉脸上，“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我要不是昨天就把钱交了，今天连给你交医药费的钱都没有。你挺有本事啊，让我爸把我的卡停了。”

温凉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方维见哼了一声：“你今天怎么着啊？去学校还是回家？”

“我回家。”温凉看在早餐的份上回应道。

“走，我送你回去。”方维见甩下一句，“赶紧吃，吃完了赶紧走。”

温凉想起身：“谢谢，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早餐你自己吃吧……你！”

方维见一只脚直接踩到病床雪白的床单上，他坐在温凉大腿上，一手掐着温凉肩膀将人重重地按在枕头上，一手将豆浆拿过来。

“下去！”温凉低喝道。他难得地发了火。

方维见反而笑了，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你这么能耐，推开我起来呗。我就是提醒你，你要是再把伤口扯开，那就得再缝一次。”方维见把豆浆凑到温凉嘴边，笑得令人生畏：“温大侠？大早上给你买的，不喝可太没礼貌了。”

“我可真是谢谢你。”

等到放学的时候，温凉才脸色苍白地从学校里出来。

早上他最后让那杯豆浆泼了一脸，虽说最后忍住了，可是一赌气到底是没回家，来上学了。

一天课上下来，温凉感觉自己快要晕在课堂上，走出教室时都晕晕乎乎的。

“温凉——温学长。”校门口有一个柔软又清亮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温凉精神一振，他抬起头，看见校门口树荫下头那个白皙俊秀的男生。

是他前几天顺手帮过的学弟。

“这儿呢。”温凉声音多少还有点虚，但是笑意在苍白的脸上依旧显得很温柔，他慢慢走过去，“你在这儿等我？”

“你不是生病了吗？手术做完这么久，还没好？”男生担忧地看着他。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哀婉风流，声音也软，细细糯糯的。

两个人并肩走到旁边巷子里。

“也没做多久，急着开学。”温凉笑笑，伸手拍了拍男生光洁无暇的面颊，“切个阑尾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别担心。”

“你脸色好难看啊。没事儿吧，我待会儿陪你回去吧。”男生主动扶着温凉。

“没事。今天是个意外。”温凉低头，顺势揉了揉男生的额头，柔声道，“对了，昨天说给你，一有事忘了。”温凉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整整齐齐对折好的红色钞票，“你没手机，现金还……”

“温凉？”巷子口忽然传来低低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