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肃霄剑眉一蹙,锋利的眼神扫过来。
“你要反悔?”
面对他阴戾的眼神,陶绾绾毫不畏惧,淡定得很。
“我反悔什么了?”她反问道,“我没给你接骨吗?我没给你止血吗?我没把你从山崖底下带到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吗?”
秦肃霄捏着那块玉佩,声音沉沉,语气不善:“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玉佩虽好,却不是我能拿的。”陶绾绾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他手里的玉佩,“搞不好,这东西会成为催命符。”
这个男人身上藏着太多危险,这玉佩显然是个身份凭证。她手无缚鸡之力,若真叫人追了过来,她和琛儿绝对反抗不了。
他承诺的那百两黄金虽然很诱人,但她怕自己没有那个命拿到。
秦肃霄薄唇微抿,“所以?”
“所以,你那百金我不要了,明天你就离开这!”
陶绾绾直言不讳,干脆利落的要跟他划清界限,“我就要那颗金珠,就算是救你的报酬和我这胳膊的赔偿了。”
贪多嚼不烂,那一颗金珠已经够她和琛儿逃亡结束之后安身立命了。
她翻脸翻得太快,让秦肃霄差点反应不过来。
盯着那张脏兮兮却始终冷静的脸,男人眼中情绪莫测,讥嘲地看着她:“若我再加一倍黄金呢?”
他那潜台词显然是说她贪婪,想要趁火打劫。
陶绾绾也不生气,更加确定眼前的男人身份非同一般,那他招惹的仇家来头也肯定不小,更坚定了要赶他离开的决心。
她从来是个狠心肠。
“千金不少,万金难求。只可惜,我命不太好,受不起这样大的福报。”
她不痛不痒地也刺了一句回去:“您那金子还是留给有缘人吧。”
毫不犹豫地拒绝,让秦肃霄颇感意外。
一个乡野出身的小姑娘,看起来连十五岁都不到,先前在山上张口便朝他索要金银,他还当她贪得无厌,得寸进尺,此刻居然拒绝了他?
难道她不是图钱?
秦肃霄薄唇微抿,那双眸子里漆黑如墨,任谁也看不出里面藏着什么情绪。
“如若不走,你待如何?”
纵然他此刻身受重伤,但这样一个瘦弱少女,还是能对付得了的。
“瞧见周围这群快疯了的流民了吗?”陶绾绾也没跟他客气,直接道:“我话落在这儿,明天你若是不走,我就告诉周围这些人,你身怀巨宝。对于一群迁徙的流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争抢,掠夺。
这一次,那双墨瞳中风起云涌,终于聚拢起了杀机。
“你敢?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陶绾绾却挑起眉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们都知道,若是他当场杀了她,立马就在这儿待不下去了。
气势一时变得有些剑拔弩张,好似有阴恻恻的风吹来,陶琛不由摸了摸脖子,安静而警惕地盯着秦肃霄,防备他会突然欺负姐姐。
最终,还是陶绾绾站起身,去查看罐子里的田螺,留给他一句话,“把玉佩藏好,叫人瞧见,立马能将你给生吃了!”
秦肃霄盯着她的背影。
虽然没听懂这两个人在说些什么,但看情形,好像是姐姐占了上风,陶琛不由松了口气,也站起身跟在陶绾绾屁股后面。
秦肃霄闭了下眼,将情绪掩藏在眸中深处,再睁开时,已平静无波。
一路逃亡,护在他身边的近卫全都死伤殆尽,落他孤身一人。他亦满身带伤,右腿摔断,行动不便,而此处离他要去的地方太远,远得遥不可及。
来这里的路上他留意了一下,这片暂时的流民聚集地离那处山崖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且流民众多,局面复杂。那人就算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想找到这儿,也要费上很长时间。
只要他隐入流民之中,在追杀他的人找到他之前养好伤势,便能柳暗花明,寻得生机。
秦肃霄猛一握拳,力道之大差点将玉佩捏碎。
他绝对不能离开这里!
陶绾绾哪里知道秦肃霄在想些什么。
她抱着罐子和调料走出布篷,田螺已经将沙吐得差不多了,她将东西全都处理干净,招呼陶琛给她生火。
陶琛亮着嗓子应了。
火很快生了起来,陶琛蹲在那儿,好奇又眼巴巴地瞧着,“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心里却想,姐姐从来没做过饭,做出来的东西能好吃吗?
又想,不好吃也得吃!姐姐亲自做的,怎能浪费?
陶绾绾笑着睇他一眼,“做好了你就知道了,保管叫你赞不绝口。”
葱姜和田螺相继上了石板,经过翻炒,食物的香气很快就传了出来,陶琛眼睛一亮,用力吸了一口,陶醉地眯起了眼睛,原本就咕咕叫的肚子这下叫得更厉害了。
“姐姐,好香啊!”
香气飘远,棚内坐着思考后路的秦肃霄鼻翼微动,猛一抬手按住叫起来的肚子,眼睛已不受控制地往外瞟了过去。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
逃亡,拼杀,跳崖,失血,又瘸着腿一步一棍走到这里来,全身上下早就没有了力气,此刻骤然闻到食物的香气,喉间也不由上下滑动,咽了下口水。
就连周围的流民都闻到了香味,好奇又贪婪地望了过来,有谁家的孩子撒着娇,拉他家大人的手:“娘!有好吃的!我要吃好吃的!”
炒田螺很快就好了。
虽然卖相不佳,口味也没那么佳,但在这逃亡路上,已经算是难得的美食了。
陶琛食指大动,立刻用手去捏,陶绾绾阻了一声“小心烫”都没拦住他的手,被烫得通红都死死捏着,胡乱吹了两下就往嘴里塞。
陶绾绾:“等等……”
牙齿一咬,没咬动。
陶绾绾看着他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心头好笑,敲了他脑袋一下,“小贪吃鬼!急什么!这东西不是这么吃的。”
陶琛将嘴里的田螺吐出来,巴巴地问:“那怎么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