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尾酒会上,玛丽团长跳舞跳得目眩神移
下午五时,一长溜小轿车首尾衔接,从磁器口中美合作所方向而来,不久后进入罗家湾军统区。这片军统局占地足有两百余亩,房舍像重庆所有地方一样,鳞次栉比,依山而建,回旋起伏,重重叠叠。不过,大都不同于市区的吊脚楼,其中崛起不少一楼一底的西式洋房。
玛丽少校坐在车队中间那辆黑色凯迪拉克轿车上,她用手撩开浅网窗帘,用一双美丽的天蓝色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一切。两面都是山岚,公路两边稀疏的路灯亮了。凭一双职业的眼睛,玛丽少校看得出来,这一大片建筑物所显出的特工氛围。那些木质砖瓦房,应该是特工们的宿舍,而那些点缀其中一楼一底或两楼一底的西式钢筋水泥建筑物上,都伸有一根根天线,这是特务工作所需。
虽然见不到站岗放哨的,但看得出来,罗家湾其实是外松内紧,路上不见一个闲人。公路两边也少有店铺。从这些窗户中流泻的灯光就可想见,里面的特工们正在如何紧张忙碌地工作。
暮色苍茫的公路上偶尔出现几个人,大都是特工。无论男女,一律身着美式便卡,头上戴着船形帽,腰间斜挎着子弹带,弹带上插着左轮手枪。这些人一律步履匆匆,手里拿着公文档案或腋下夹着皮包。在这段柏油马路上,偶尔有一辆辆美式吉普车迎面驶来,急驰而去,这就显出一种战时特工紧张、秘密的气氛。
在这偌大一片的区域内,默默从事着秘密工作的军统特务有两三万。表面平静无波的罗家湾,其实是一个庞大、严密、戒备森严的特务城。而且,住在这里的军统特务训练有素,工作效率也高。她不禁想起这座特务城的主子戴笠。她第一次听到这个中国名字是在美国洛杉矶西部防卫司令部海军情报署服务时。她听说了中国国民党军统局局长戴笠如何破译日本人密码,如何高明,其他特工手段亦如何高明,甚至连美国民选四届总统罗斯福也知道戴笠,称他是“中国的希姆莱”……她很想有朝一日去到中国,会会中国的希姆莱,她心中对戴笠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以全优成绩毕业于西点军校的玛丽,美丽、机智,耽于幻想,崇拜东方文明,自幼对中国有种特别地亲近感,很想有朝一日去中国看看。但是中国太遥远,她觉得这是一个梦,可望而不可即。万万没有想到,在她服役十个年头上,已晋升为海军情报署少校之时,也许是上帝安排,月前,她的顶头上司,海军情报署署长威廉少将通知她,要她以海军情报署代表团团长的名义,跟着马歇尔特使去中国……
接到这个命令,她简直惊呆了。去遥远神奇有五千年文明的中国,当然是她梦寐以求的,尽管是在战争期间。她感到惊奇的是,竟让她以美国海军情报署代表团团长的名义去到中国,直接同“中国的希姆莱”打交道,从他手上拿回有关日本秘密飘炸美国的所有秘密。
美国标榜在性别上男女平等,实际上对女性的歧视也是很普遍的,美国同中国一样,实际上也是一个男性社会。尤其在军中,女性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特别是受到性侵害比比皆是。玛丽虽然因为战功卓著,升为美国海军情报署少校,但贸然让她当一个相当级别的代表团团长,虽然这个团人数很少,还是让她受宠若惊,不明就里。
因此,当她接到任命时,还以为听错了。
“让我作海军情报署代表团的团长?”23岁的她,睁着那一双梦幻般的蔚蓝色大眼睛,惊愕地看着坐在硕大锃亮的大办公桌后面神态威严的顶头上司威廉少将。
“对。”身穿一身雪白笔挺将军服,身材高大匀称的威廉少将站了起来,伸出手,将摆在他办公桌上的那个硕大的地球仪转了几乎一个圈,然后用手止住。指着那片与美国隔了一大片蓝色太平洋,状似鸡冠的大陆,调过头来,用一双天蓝色敏锐的眼睛看着她,像地理老师对学生说话似地说:“喏,这就是中国。陆地面积近一千万平方公里,比我国还要大。”
“这里!”将军用他多毛的手指顺着鸡冠状的地图向西南方向一滑,用手划了一个大圈:“这是中国最好的地方——四川——天府之国,抗战大后方。四面都是崇山峻岭,中间是肥沃的成都平原。”这就用手指着一个黑点,“这是重庆,中国人的陪都,三条大江绕城而过,也是长江上游最重要的城市。蒋委员长住在这里。当然,你要与之打交道的‘中国的希姆莱’也住在这里。”
“为什么要派我去?”她仍然不解。
“因为你懂英文,也懂中文。另外嘛!”将军用一双不无狡黠的眼睛看着玛丽一笑,“你可听说过人类社会有这样一个普遍的原理,也可以说是普遍现象——女人同男人打交道比男人同男人打交道更容易些!其实,不仅是人类,即便是生物界也是如此——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即便是物理现象也是这样。”
“这与让我去有什么关系?”玛丽心中明白了一些上司的意思,但仍然这样问。她的思想上已闪过“中国希姆莱”的模糊想象,意识到自己此行,必然会同“中国的希姆莱”发生些什么联系。
“‘中国的希姆莱’是个很感性的人。玛丽少校,你年轻,美丽,性感。‘中国的希姆莱’看到你会高兴的,会乐意同你打交道。你去,比任何一个人去都能更好地完成任务。”
将军把话说得似明白又不明白。
“因为这个原因,‘中国的希姆莱’就会把我们需要的情报给我吗?”玛丽少校看着上司,不放心地问。
“会的,你放心。马歇尔特使会同中国的蒋委员长将事情谈妥,你不过具体地办事——从‘中国希姆莱’手中接过情报而已!”将军说到这里,耸了耸肩,表示谈话结束,玛丽少校若要问其间更多更具体的事,那就非他所能知道,只有天知道了。
玛丽少校是毕业于西点军校的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带着一分好奇,一分惊讶,更多的是使命感,她就这样作为美国海军情报署代表团团长率团飞越了太平洋,来到战时遥远神秘的中国,来到了陪都重庆。她们是随特使到重庆的,不过,她们无缘享受美国总统特使的待遇,同特使乘坐的也不是同一架专机。特使的专机降落在白市驿机场上,她率的代表团乘的四引擎飞机降落在九龙坡机场。迎接特使的是蒋介石、宋美龄夫妇等国民党大员。迎接她们一行的是军统局局长戴笠派来的毛人凤、唐纵及中美合作所副所长——美国海军少将梅乐斯、参谋长贝乐利等。
她们下机后先是由毛人凤、唐纵、梅乐斯、贝乐利等陪同,先去参观了中美合作所,现在去罗家湾出席由戴笠主持的,以局本部名义欢迎她们的鸡尾酒会。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心目中很是神秘的“中国的希姆莱”了,玛丽的目光注视着车窗外异国他乡的景致,想见“中国的希姆莱”心情很是迫切。
玛丽小姐一行的轿车首尾衔接,鱼贯进入了军统局本部。
这是一个深宅大院,林木幽深。从外面看,简直就是一幢占地广宏的有钱人的大公馆,高墙深院,粉墙绿瓦。幢幢考究的中西合璧的建物隐在葱茏林木里,堂皇而幽静。如果不是大门外一边矗立着一个大蘑菇似的岗亭。岗亭里站着身穿美式制服,头戴钢盔,手持卡宾枪的哨兵,完全看不出军事机关的性质。
车队进了大院,沿着一条两边花木夹道的柏油路向庭院纵深前行,车轮触地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玛丽小姐的车队来到了主楼——在一幢檐角飞翘,画栋雕梁,极富中国特色的宫观式建筑物前停了下来。黯淡的灯光中,早就等候在外,身穿黄色美式卡克的军统局年轻男女军人趋步上前,轻轻为她们拉开车门。
“玛丽团长,请!”当玛丽团长的高跟鞋在地上一点,刚刚站起身来时,一个身穿美式军服,个子瘦瘦,不苟言笑的女兵站在她面前,腰一弯,手一比,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戴局长正在等候你们!”在一片欢迎声中,玛丽带着她的随从,向站在门外欢迎她们的人还了礼,抬起头来,这才注意到,九级台阶上铺了红地毯,门楣上拉着一条用中英文写就的欢迎美国海军情报署代表团的大幅标语。
大门是装饰过的,台阶上,门前的四根盘着金龙红柱,点缀着一串串的小小红绿电灯,闪闪烁烁,在洋溢的热情中带着一种东方古老神秘的韵味,这让玛丽一行感到很新奇。
玛丽刚上台阶,穿一身藏青色中山服的戴笠迎了上来,陪在玛丽身边的中美合作所参谋长贝乐利赶紧给他们作了介绍。
戴笠笑容可掬,他伸过手来,同玛丽一行一一握手,双方将身边的人员逐一作了介绍。出席今天这个欢迎酒会的军统局“阎王”们,除了戴笠身边的军统局巨头郑介民、毛人凤、唐纵,还有主任秘书潘其武、沈醉等八大处的处长也都到齐。戴笠以主人的身份,陪着玛丽一行进了大厅。
玛丽少校以她敏锐的职业眼光和女性特有的细腻,顷刻间便将“中国的希姆莱”一览无余。即将知天命之年的戴笠不高不矮的个子。头上留短发,头发又粗又硬。浓眉毛。眉毛下一双眼睛显得很有精神。这样的男人,在作为军人的西方女性玛丽少校看来,比想像中的差,他不够高大,也不够威猛。心想,原来大名鼎鼎的“中国的希姆莱”竟是这个样,不由得微微有点失望。
戴笠对前来欢迎的军统局下属,逐次给玛丽团长等挨次作了介绍。
“对不远万里前来帮助我们抗战的老大哥同行,再次表示热烈欢迎!”戴笠笑吟吟地说时,率先举起手来鼓掌。
噼噼啪啪声中,簇拥在戴笠身边的僚属们鼓掌响应,玛丽也率领她的属员们鼓掌回应。然后宾主入席。
这是一个根据美国客人喜好,精心设计的鸡尾酒会。迎面墙壁上,用金纸、银纸剪贴着中、英文欢迎字样。屋子中央摆一张硕大、铺着雪白桌布的椭圆形桌子。桌子中央放着一个富有中国清宫特色的蓝花白底花瓶,古色古香的花瓶里,插着好大一束姹紫嫣红的鲜花,象多彩的瀑布从花瓶上往下流溢,散发着沁人的幽香。桌上摆满了盛着各种珍馐美味的器皿。这些器皿里的食物大都是西式的,但有几道中国菜很令人吃惊,比如油炸鳗鱼、澄湖大蟹。这两味著名的特产只有阳澄湖和长江出水口的舟山群岛一带才有,况且现在不是产期。纵然在和平时期,纵然是达官贵人,要在这个时节吃到这样的的美味决非易事。而在这个时候,能将千里之外沦陷区的这些的美味摆上桌,由此也可见军统局的本事。月前,美国第七舰队司令柯克上将访华时,行政院院长宋子文准备设盛宴招待柯克上将,知道这位海军上将最爱吃鳗鱼,可是尽千方百计都搞不到,最后还是求戴笠,才如愿以偿。
餐桌上,琳琅满目的酒瓶点缀其中,这就更增添了一种喜庆随意的气氛。酒,大多是洋酒,比如白马牌威士忌、三星牌白兰地、酽红如血的法国陈年葡萄酒,应有尽有。玛丽不由得心中一喜,她看出来了,鸡尾酒会上有舞会,她喜欢跳舞。
戴笠在场中一站,故作潇洒地说:“今晚,我们为欢迎老大哥代表团来访,举办这个鸡尾酒会和舞会,希望我们珍贵的客人能在这里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在玛丽团长发表了简短的答谢词后,就像一个事先早就设计好的戏剧开场,一个身穿美式黄哗叽卡克服,头戴船形军帽,体态轻盈的女兵微微含笑,手端托盘趋步而上。戴笠从托盘里取出一支高脚酒杯,里面漾着水晶一样的白兰地——他这是要向美国海军情报处代表团敬酒了。玛丽从盘中取一杯通红的法国陈年葡萄酒。
互相执杯在手,举了举“咣”地一声碰怀,一饮而尽,并亮了杯底。这好比是一声信号,早就准备好了的军乐队奏起了优美的乐曲。美丽的阿美利加,何日君再来、桃花窝美人多……气氛随着乐曲和头上旋转的灯光变得随意、温馨、舒适。
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美国代表团的团员们和军统局的大员们,这时都像隐藏在梦幻的灯海中去了。
一听乐曲脚就痒痒的玛丽团长放下手中的托盘,她吃好了,正在探头寻找她的团员,想下舞池跳舞时,军统二号人物、大胖子郑介民手执酒杯,笑吟吟地向她迎面而来,玛丽只好上前应酬。一直暗中注意着异国俏丽的玛丽团长的戴笠正想投其所好,上前邀玛丽跳舞时迟了一步,被郑介民占了先机。这样,他就只好端着酒杯,心怀不满地站在一处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细细打量被郑胖子占了先机的异国佳丽和目前这个场面。
旋转、飘忽的五彩灯光下,美国海军情报代表团的团员们,除了玛丽团长外,男男女女加上随员翻译七八个,跳跃、旋转得就像翩跹的花蝴蝶似的。有趣的是,玛丽的随员翻译露丝小姐,这会儿由一个军统局的年轻军官陪着在跳,跳得发热了,脱了军服,穿一件黄哔几衬衣,在身上绷得紧紧的。她头发剪得很短,个子很高,可能练过健美,制服中显现出来的尽是男子身上才有的疙瘩肉。高鼻子上,一双凹陷的眼眶里转动着一双逗人爱的黄眼睛。而这时,也许她跳出了感情,身上在释放异性的情愫,看着伴舞的年轻英俊的中国军官,眼睛里竟是挑逗的意味。他不由想,如果是玛丽团长去跳,跳到这个份上,恰好身边伴舞的又是他戴笠,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顺手牵羊地将玛丽团长占为己有了呢?一时,向来敢想敢干的军统局局长有点恍惚,沉于了耽想中。
上午,在磁器口中美合作所举办的接风宴上,跟自己关系不一般、什么话都可说的毛人凤就曾私下对他说:“局长,你看这个玛丽团长这么年轻漂亮,一定是个风流人物。从来就是英雄美女,局长你是英雄,这个美女就该配你,尽管她是美国的。她们不远万里来找我们,就是希望我们与他们配合配合。我看这个配合该全方位配合才对。”
这个毛人凤真诡,说得也有趣,让他忍俊不禁。这时,被郑胖子粘住了的玛丽在飘忽的灯光下,显得比白天显得更加漂亮,更有魅力。高高的个子,脸庞显得有些瘦削,五官俊美,身材丰腴。她穿一套雪白的海军卡克军服,腰扎着宽皮带,这就越发显得腰细细,臀部圆圆,长身玉立,特别胸部那对鼓蓬蓬的乳房,简直就像山一样高高耸立。她那一头丰茂的头发,不像一般美国女郎一样是亚麻色的,而是像带雨的云彩一样漆黑。她同郑介民说着什么,咯咯地笑起来。于是,她齐耳的头发就像波浪一样摆动起来,柔软而滑腻。她那张灿若春花的笑脸微微仰起,露出一口珠贝似的细牙,与她手中端着的在灯光下通红透明的葡萄酒、头上不断闪烁旋转的彩灯交相辉映……那种迷人的神态,那种美,紧紧地慑着了戴笠的心。
“我一定要让这个即将从我手中拿走绝密情报的、美妙绝伦的异国美人——美国海军情报处代表团团长玛丽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就是她要让我占有一次!”就在戴笠下了这个决心之时,攫取她的办法同时油然而生。他要让一桩看似荒诞不经的事,在他手上变为现实。现为他是戴笠!是戴笠就可以把一般人视为不可能的事变为现实。
就在玛丽率领她的代表团还在从中美合作所到罗家湾军统局的路上时,早有预感的他,接到委员长侍卫长陈希曾亲自打来的电话,慎重地正式向他传达了委员长口谕:“鉴于委员长和马歇尔特使双方达成了谅解,取得了令双方都满意的谈判结果。委员长的意思是,你可以在适当的时机,将你已破译的日本海军用气球炸弹袭击美国人的密码,提供给美海军情报署代表团团长玛丽小姐!”
“适当的时机?”想到这里戴笠心中暗暗一笑,“谢谢委员长给我这个机会。这个适当的时机我会很好掌握的!”从来都不知幽默为何物的军统局局长,在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时,竟然也有了一分幽默。想到这里,他觉得近在咫尺的年轻、漂亮、性感的玛丽团长就是他的,浑身上下有了一种迫不及待的异样。主意已定,他不能再让口水滴答的郑介民再与她纠缠下去了,便决意前去。
他从黑暗中走出来,手执一只高脚酒杯,故作洒脱地向玛丽走去。郑介民见戴笠走了上来,犹如耗子见了猫,连连向戴笠点头:“局长来了?你们谈、你们谈!”说着端着酒杯讪讪而去。
“你好,玛丽小姐!”戴笠这会压着满身的欲火,显得文质彬彬:“这儿的气氛还好吧?”说时,那张马脸上,那双平时发怒时令人胆颤心惊的眼睛显得很多情。
“OK!”玛丽笑着,“哦,我简直没有异国他乡之感,像在洛杉矶度周末一样地自由快乐!”
“自由快乐就好。”戴笠说,“我也喜欢过无拘无束的生活”。说着,做了一个美国人的习惯动作,右手用两根手指夹着高脚酒杯,两手摊开,耸了耸肩。
“哦,是吗?”玛丽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讶然和欣喜,“我在国内听说你是‘中国的希姆莱’,我还以为你是个整天板着脸的半老头子呢,不想你竟这么年轻英俊!”
玛丽说时,用一双秋波盈盈的媚眼细看“中国的希姆莱”,目光中流露出一种美女对英雄的崇敬。时年48岁的戴笠平时爱整洁,搞女人更是有一套。一张白皙的马脸如果不细看,看不出皱纹,显得比实际年纪轻。他今晚更是着意修饰过。脸刮得很干净,头发往后梳着,打了发胶,溜溜光,如幽默的四川人形容的那样:“硬是蚂蚁爬上去都要拄拐棍。他的身材不算高,但绝不矮,很是结实。今天晚上,他着意穿了一件合体的笔挺的美国黄哔几衬衣,显得很精神。听玛丽这样一说,戴笠心中更有了底,心想,中国女人比西方女人含蓄得多,保守得多,但只要我戴笠看上了都休想逃脱,如电影皇后胡蝶。那么,作为年轻漂亮,又有求于己的玛丽,自己要占有她,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于是,他打算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下去。
“我们有缘。”戴笠回答玛丽的话很机智,“我记得你们西方有句哲语,叫‘第一印象是至关重要的’?”看玛丽频频点头,他举起酒杯,笑吟吟地看着玛丽,“为我们的结识、友谊,相互间的赏识,干杯!”
“咣!”酒杯轻轻相碰,溅起白的、红的两朵酒花。他们一饮而尽。
“玛丽小姐!”戴笠顺手将酒杯放在桌上时,说,“你看,你的随员们都开始在舞场中一展风姿了,怎么样,请吧!”随即做了个请的姿势。玛丽早就不耐了。这时,舞场中已经跳得天翻地覆。悠扬的乐曲中,美军代表团翻译露丝在被低她一头的军统局主任秘书潘其武搂着跳着慢四步。团中又高又大的黑人警卫随员波特,副官约翰逊,以及其他的军统大员们,都搂着陪舞的军统美人跳得正欢……
玛丽放下酒杯,将自己柔软的手臂搭在了戴笠肩上。在“桃花窝美人多”的缠绵乐曲中,玛丽发现戴笠跳得很好,带得也好,舞步轻捷而富有弹性。也许乐队知道戴笠的爱好,突然变调,奏起了热情欢快的探戈。急骤的鼓声敲起来,像擂响了动地的战鼓。戴笠搂着玛丽的细腰,突然加大了动作,送腰、搭手……他们配合得丝丝入扣。玛丽跳得好极了,犹如一只动作欢快轻盈的小鹿。慢慢地,她的眼睛闪亮,脸颊绯红。高挺的乳峰耸动,看着戴笠,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她有些动情了。富有男女情事丰富经验的戴笠只觉得血往上涌,有些不能自持。这时,乐曲突然变得悠扬起来。闪烁游移的彩灯也一齐熄灭了。戴笠忽然觉得有一个硕大、柔软的胸脯向自己挤过来。他忍着狂喜,趁势将这个香软的玉体往怀中一搂。他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一动不动……就这样沉下去吧!戴笠头一阵发晕,暗暗祈祷,电灯不要再亮。
可是,天花板上的彩灯又旋转了起来。是时候了,戴笠搂着玛丽,在乐曲走着慢四步时,他适时向玛丽发出了邀请:“你能现在随我一起去我的卧室吗?”
“去你的卧室里干什么?”
“玛丽团长万里迢迢不是到中国来跳舞的吧?请你跟我去取你们急需的密码。”说着轻轻放开了玛丽,悄无声息地向场外走去。在灯红酒绿中,玛丽团长红红的俊脸上挂着一丝若有所思的淡淡的笑,像是戴笠手中的一个提线木偶,跟着戴笠向门外走去。
“白色魔鬼”戛然而止
玛丽上校率领的美国海军情报署代表团,在重庆只呆了两天就飞回了美国。真可谓悄然而来,悄然而去。
1944年8月1日。
玛丽回去后一星期。晨曦轻轻拉开了夜幕。位于日本四国东部海滨的瓜儿岛渐渐揭开了神秘的面纱——有一条很窄很长的海堤让瓜儿岛同陆地相连。远看瓜儿岛,像是一条用若断若续的长长的丝线提着在海中飘荡的葫芦。整个岛的面积大约有两三平方公里。面向陆地一边,峭崖叠嶂,丛林茂密,天然洞穴毗连。面向大海的东边,像突然被刀截斧砍了似的,近大海约一百米处,突然凹了下去,形成一片金屑似的沙滩,斜斜地伸入大海,沿岛绕出一个大大的弧线,约占岛的三分之一。这样,岛的一边是山,一边是滩。战前,这是个很好的旅游地。现在,它是日本海军的一个秘密基地,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其实岛上遍布机关,戒备森严。
一轮朝阳,拽着火红的裙裾,在大海的眠床上颤颤地、慢慢升起,倏忽间,一下便腾起在了空中,向着它俯瞅的大地、大海洒下满把金针。于是,在明亮的阳光下,在浩瀚的苍穹下,无边无际的大海,呈现出一种温柔的蔚蓝,像一匹硕大的、质地很好的闪光的蓝色绸缎,一直铺向天边。陆地上,林木隐映中的村庄似乎还在沉睡。远远的海上有几叶打鱼船,在蓝玻璃似的大海上漂来滑去,像天上不慎跌落进大海中的白云……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幅和平景象。但与之相对的瓜儿岛,在今天却流露出浓浓的战争气息——通往陆地的那条海堤中段上,现出一个毒蘑菇似的岗亭。岗亭里,白天黑夜二十四小时都有卫兵警卫。岛上的五个制高点上,蹲着黑黝黝的高射炮,警惕地向天上伸着高高细长的炮管。然而,这还仅是外在的景观。其实,瓜儿岛包裹着的是一部战争机器,岛的内瓤是完全被掏空了。岛上毗连的天然洞穴,全部打通,里面又用钢筋混凝土浇注,形成了一个外表根本看不出来的铁打连环似的秘密世界。里面,藏有一个海军联队、一个战时科研机构,仓库里堆放着大量气球炸弹原料,还窖藏有近百辆汽车、搅拌机,存放着大量武器弹药……此处,还有一座海底发电厂,一座组装鱼雷的兵工厂。军人和科研人员等等加在一起足有上千人。
这个瓜儿岛,便是美国人惊恐地称为“白色魔鬼”的气球炸弹的秘密生产地和飘放地。
八时正。
瓜儿岛绵长的金屑似的沙滩上,突然开过来一溜五辆特制的无篷平板汽车。约有一个排身穿海魂衫、戴无檐军帽的日本海军官兵,“劈劈啪啪”下饺子似的从车上跳下。他们脚一着地,有部分便一边顺着沙滩往前跑,一边撒着伞页,后面紧跟上的官兵接着往里充气……那份紧张、一气呵成的动作简直就像救火队,环环紧扣,交叉作业,配合默契。很快,一个个乳白色的大气球便在沙滩上升了起来,拉开一定的距离,飘飘忽忽,蔚为壮观。那些身材粗壮,很有些蛮力的海军官兵三人一组,挥着汗,齐心合力、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装着三十个沙袋和一颗颗威力巨大的炸弹、合起来足有两百多斤重的筐一一抬起,挂到伞上时,气球炸弹的制作便一一完成,从始至终,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制作二百个气球炸弹,前后不过半个小时。
这一排海军官兵上了汽车,车队开动,首尾衔接,一溜烟开进了迷宫似的山洞。锚在沙滩上的气球炸弹层层叠叠,在晨风中竭力往上挣起,似乎想立即挣脱束缚,乘风飞向大洋彼岸的美国去大显神威。
八时半,草场将军和荒川博士在基地司令斋藤大佐陪同下走出隐蔽得很好的指挥部,沿着金屑似的漫长的沙滩一路巡视而来。日本男人都爱戴眼镜。他们三人均戴眼镜,身穿黄呢军服,戴一副宽边黑色玳瑁眼镜的草场将军和着一身蓝色便卡工作服,戴一副秀琅眼镜,满身文气的气象学家荒川博士并排走在前面。他们指点着前面那些一个个飘洒在半空中,将锚绳绷得紧紧的硕大的乳白色气球炸弹议论着,很是志得意满。紧跟其后的基地司令斋藤,身材矮笃粗壮,满脸横肉,戴一副墨镜,腰持东洋战刀,迈着匀称的步伐,挺直腰肢紧随其后,好像是陪着他们在检阅。
“博士!”草场将军对身边的荒川边走边说,“这是本月我们对美国佬放出的第一批气球炸弹吧?”看博士点头,草场将军接着说:“以我们每月放出一千五百只算,迄今两月,我们已对美国西部地区放了三千只气球炸弹……素称能干的美国西部防卫地区总司令乔治已经被我炸得张皇失措了。像这样放下去,整个美国都会引起恐慌的,博士,你居功至伟。”
“全靠首相、草场将军英明决断,才有今天让美国佬哭的日子。”荒川博士说时无限感慨,“如果两年前东条英机首相接受我的这个方案,我们早些用气球炸弹去飘炸美国该有多好。我看了这些天美国西部地区的报纸。”博士得意起来,“美国飞机对我们的轰炸是有形的,还好防备。而我们对他们发起的气球大战却是无形的,让他们防不胜防。那个西部防卫总司令乔治可说是心急如焚,整个美国都是惶惶不可终日。他们可说是,老虎吃天,无从下口。对美国人来说,这是一场不知所措的被动防御,只能挨打的战争。美国西部地区的居民现在每天都有人伤亡,似乎面临世界末日。首相对这些情况知悉吗?”
“知悉。”草场说,“首相对我们的工作很满意。他每天也都在注意看美国西部地区的报纸。”
说着他们走到了中心点。从这里看,冉冉上升的气球炸弹好似是在接受他们的检阅。密密簇簇的气球炸弹阵后是辽阔的大海。想着马上就要出现的壮观场面,他们不由得豪情满怀。草场将军低头看了看腕上手表,九点差一刻,离气球炸弹放飞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报告草场将军!”突然,基地传令官川口少佐跑步前来,在草场将军面前站下,“啪”地一个立正,敬了个军礼。
“有急事?”草场应声调头,神情不无诧异。
“大本营急令!”川口少佐站得端端正正,用双手将刚来的东京大本营急电恭恭敬敬递给草场将军。
“啊,荒川君,真是一件令人扫兴的事情。”草场将军看完电报,神情语气不无惋惜,“大本营要我和你一起立即去四国机场,乘专机回东京,专机在等着我们呢。”草场说着又看了看腕上手表,差三分钟九点正,“我们还得赶快去机场呢!”说着将东京来的电话纪录递给了身边的气象学家。
“谁说不是呢?”荒川看完又递给旁边的斋藤大佐,不无惋惜地叹口气说,“斋藤大佐特意为我们准备了这样一次盛大的气球炸弹放飞。虽然我在这里目送气球炸弹放飞飘炸美国不是第一次,但我和草场将军的心情一样,每看一次心情都非常激动,实在不愿这时候离去。每看到一批我们研制出来的气球炸弹飞去,便有一种加倍还击了美国人的感觉……”说时,一队海军已从山洞里跑步而出,在海滩上一簇簇的气球炸弹前列队,各就各位,只等着斋藤大佐的信号枪一响便放飞。
“将军、博士,你们请放心上车去吧!”斋藤看了看自已腕上的表,“我立即下达命令,让这些气球炸弹一个个全飞到太平洋那边去,狠狠地加倍地还击美国人……”说时,吉普车开过来了。
“将军、博士,请上车吧!”川口鞠躬,做了一个请草场和荒川博士上车的手势,他负责送他们去四国机场。
“拜托了!”荒川听了基地司令斋藤大佐一番话,很感欣慰,随后上了车。军用吉普敞篷车沿着岛上柏油公路风驰电掣地过了海堤,上到陆地,刚刚驶过一个缓坡,忽听天际间传来了飞机的嗡嗡声。
这是美军的轰炸机群。
草场将军大声命令司机停车。抬起头来,他们不由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天边,出现了黑压压的美国轰炸机群,足有二十架“空中堡垒”重型轰炸机,在上百架最新式的“野猫”战斗机掩护下,正向瓜儿岛黑压压地压来。
“该死的美国人,他们怎么知道了我们的这个秘密基地?”荒川一看就有大祸临头的末日感,急得在车上跺脚。
“该死的支那军统局!”草场将军一下意识到了事情的由来,“我们的密码肯定又是被支那军统局破译出来,转给了美国人。所以美国人对我瓜儿岛采取突然袭击!”话末落音,就在他们本能地从车上跳下来,隐身旁边草丛中时,岛上的五门高射炮向漫天而来的机群开火了。
一颗颗高射炮弹在空中爆炸开来,染黑了一朵朵飘浮的白云。与此同时,大约有二十架日本零式战斗机闪电似地穿云而来接战。
“我们的战机来得真快、来得真及时!”伏在他们身边的小个子司机,高兴得忘情地站起来欢呼。但是,最知道敌我力量悬殊的草场将军却紧张得捏紧了拳头。以二十架零式战斗机对付如此庞大的美国战斗机群,无异于杯水车薪,无异于一场悲壮的自杀!
作为大本营主管战时军事科研和生产主官的草场将军当然知道,此时此刻,面临灭顶之灾的帝国和它所剩无几的空军,能出动这二十架战机迎战,也确实竭尽所能了。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远远地躲在草丛里,注视着这场实力悬殊、惊心动魄的毁灭性战斗。
庞大的美国机群不慌不忙,分出了一大半“猫式”战斗机迎敌,另一些战斗机保护着机体庞大的二十架“空中堡垒”,开始对瓜儿岛实施轮番轰炸打击。最初,一批重磅炸弹从天纷纷而降,在阳光的照耀下,这批重磅炸弹闪着眩目的光亮,落在岛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灼热的强大冲击波,让躲在草丛里的草场将军等人都能明显感觉到。随着空中的猛烈打击,岛上的多门怒射的高射炮立刻全部哑了。显然,美国人是有备而来。他们扔下的好些炸弹是特制的,一触地并不立即爆炸,而是像陀螺一样急速旋转,一直深深地转进地去再猛烈爆炸开来,从里到外地炸翻开来……
在岛上连续猛烈的爆炸中,“空中堡垒”对瓜儿岛开始实施第二、第三次打击。在空中迎战的二十架零式战斗机犹如落进了虎口的羊群,很快就被一架架击落进了大海。而这时,岛上的油库燃烧起火了。黑色的火焰像一条巨大的火龙,呼啸着向天空飞去。弹药库的爆炸又引爆了许多附带物,冲腾的气浪将断肢残臂和各种碎片带到空中,再纷纷坠落下来……瓜儿岛上黑烟冲天。整座岛在剧烈地持续不断地爆炸、颤抖!
“我的瓜儿岛完了!可惜我的瓜儿岛!可惜大日本帝国海军的秘密基地!”草场将军悲痛欲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伏在旁边的荒川博士痛心不已的抽泣……
似乎还嫌折磨得他们不够,在他们的头上,两国空军还在天上进行殊死格斗。草场将军咬着牙,一直看着天上二十架零式战斗机被一架架打掉,损失过半仍然死战不退。应该说,以寡敌众的帝国空军打得相当勇敢。不时也有美国空军最新式的“野猫”战斗机被击中,拖着长长的黑烟,“咚”地一声,栽进大海。然而,“野猫”实在太多太野了,它们往往是两架、三架缠着一架“零式”打。“零式”顾得了前方,就顾不了后方,纵然是前后都兼顾了,却又被已爬到头上的“野猫”候个正着,一阵机关炮打来,将“零式”打得稀烂……这场惊心动魄的空战以日本二十架“零式”战斗机被彻底击落而完结。地上战斗和天上的战斗都结束了,庞大的美国机群飞走了。瓜儿岛基地被彻底毁灭了,包括马上就要放飞却还来不及放飞的二百个气球炸弹。
草场将军一应人从卧着的草丛里钻了出来,呆呆地站在吉普车旁,望着熊熊燃烧的瓜儿岛神情沮丧,默默无言。
“将军,请上车吧。”川口少佐站到草场身旁,神情悲戚地提醒,“大本营还等着你们回去。”
“上车!”草场将军瞪着一双仇恨的眼睛,手一扬,哑着嗓子对悲痛欲绝的荒川博士说,“走,荒川君,不要太悲伤,我们回东京。美国人炸了我们的瓜儿岛,我们要设法加倍还击他们。”说着强打精神上了车。川口少佐扶着意志力脆弱、痛哭不已的气象博士上了车。军用吉普这又才沿着海边公路,一溜烟地向四国机场方向而去。
日近黄昏。大本营的灰楼笼罩在沉沉的暮色里。这里位于东京西郊,高墙深院林木葱笼,幽静极了。若不是门外岗亭里站有持枪的军人,还以为是哪个达官贵人的别墅。
如血的残阳刚刚隐去,靶场的门被一把推开,天花板上的灯光霍地一下变得雪亮。站在靶场上的草场将军,像一个输光了本,要去拼命的赌徒,眼睛血红,手中握着一把手枪,钉子似地立在靶场中央。跟在他身边的一位年轻精瘦的海军下士怯怯地问:“将军,开始吗?”
“开始。”将军吩咐,每到神经紧张得就要迸裂时,他就要来打靶,从而达到缓冲精神的目的。因为手枪射击,除了使人想扣扳机,什么都不再去想。下士知道,草场将军现在的心情不好,很容易发脾气,因此,伺侯得格外小心。
“开始!”将军大声吩咐。说时将手中的那把绰号“王八”、闪着幽蓝的光的小手枪握紧,一双眼睛像狼一样注视着将要出现的目标。下士按了机关。立即,一个身穿美国海军将军服的半身像从左而来,摇摇晃晃地出现在草场将军前方五十米处——看得分明,这是美海军太平洋舰队司令尼米兹上将。这是草场将军切齿痛恨的人!年前,日本军方公认最有才干、也是最有魄力山本五十六大将就在与他的对抗中,死在尼米兹手上——在那场震惊世界的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中途岛、瓜岛大海战中,山本大将死在他的手里。那场历时半年、实际上是日美两国在国力、人力、物力、运输力以及战略战术思想的一次综合较量中以日本惨败告终,由此,日本在太平洋战场上开始节节走下坡路……
就是眼前这个美国佬,对事物有种惊人的预见力。还是在三十年代中期,尼米兹同在海军军官学校读书的儿子有一次谈话,就显示了他的预见性。
儿子问尼米兹对几个海上大国已见端倪的斗争走向和未来可能产生的后果时,这个美国老儿说,“我确信我国将与日本和德国打一次大仗。战争将从残酷的袭击开始,而且美国军队将首先失利。到那时,华盛顿方面将会对所有在海上的美军指挥官反感,虽然那并不是指挥官们的过错,但他们将会全部被撤职。我希望能受到白宫的重视,把我委派到海上任职……”后来的事件果然完全没能逃脱尼米兹的估计,尼米兹也果然如愿以偿,尽折日军精锐。
“啪啪啪!”草场将军怒不可遏,对准木偶的头连续扣动扳机。“尼米兹”头上开花,栽倒下去。草场将军尚未尽兴,挥了挥手,换好弹夹时,“尼米兹”又被绳子牵着,快速滑了过来。就在“尼米兹”滑过中段时,“啪啪啪!”草场将军挥枪打了一个连发,木偶身中数弹,再次栽倒了下去。
“将军的枪法真是太好了!”下士鼓起掌来,但草场将军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满意地吹了吹枪管上冒出的一缕蓝烟,将枪插进枪套,阴沉着脸,独自出了靶场,上了他在二楼的办公室。
“啪”地一声,草场将军拧开了富士山台灯。一缕乳白色的灯光照在他那张硕大锃亮的办公桌上,犹如铺上了一层寒霜。草场将军坐在桌前,拔出一只粗大的钢笔,在他的作战日志上这样写道:“今天出席大本营会议,得知帝国局势日渐危急,而我惟一能反击美国战略包围的就只有气球炸弹。因此,永野军令部长要求我们加紧对美进行气球战,每月施放务必不能少于1500个气球炸弹。
“瓜儿岛今被美机夷为平地,我谨向效忠天皇、光荣殉国者敬至吊唁。
“最为严重的是,我们的密码又被中国军统局破译并告诉了美国人。如此,我们不能再集中一处制作气球炸弹,而只得从运输方便的海滨转移到隐蔽的山区,困难增大了。更为严重的是,中国军统局一次次破译我密码如有神助。以后,我施放气球炸弹之指挥、搜集情报反映等等环节,因密码被破译,只得完全停止使用。因而,对我在美国轰炸效果,只能从美国报纸的报道上进行分析取得。这是最为重要的一环,也是对我最重要的一环。但愿崇尚新闻自由的美国人在此问题上不要醒悟,对我作消息封锁,不然,我将无从得知气球炸弹飞美后的效果。此点,至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