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作者:陆沉   |  字数:3200  |  更新时间:2018-08-20 16:50:39  |  分类:

悬疑小说

吃过午饭,唐维周就背着画板出门了。

他今天穿得一身还算正常:一件军绿色大衣,一条牛仔裤,一双马丁靴。

外面风大,唐维周戴上大衣帽子护住耳朵。眼角余光不经心地一瞥,附近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唐维周顿时警觉起来,转过身四处张望,但那个可疑的身影却消失了。

是他眼花吗?

唐维周皱了皱眉,保持着警惕,低头快步走了。

他走后没过多久,家里的许姮接到了自来水公司的电话,通知她去交水费。

“许姮姐。”付筱七叫住她,“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带一份桂园纺的桃酥?我好久没吃了。”

“桂园纺?”许姮有些犹豫,“那里有点远……”

付筱七双手合十做拜托状:“下个月家里的水电费我去交,这个礼拜倒垃圾的活儿我也包了!”

许姮无奈地笑了笑:“你要是真那么想吃的话,我给你带回来吧。”

付筱七眉开眼笑:“谢谢许姮姐,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目送许姮出门,她脸上笑意散去,眼底古井无波。她走到阳台上,确认许姮已经走远,这才摸出手机,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徐先生,他们三个现在都不在家,你抓紧时间过来吧。”

徐舟恰好在这附近办事,接到电话后不过五分钟,就背着一个鼓鼓当当的办公包出现了。

“在楼上左手边那间是许姮的房间,你注意千万不要把东西翻乱了。”

“我知道。”徐舟说,“你帮我在客厅也找找。”

两人分头在这个家里翻箱倒柜地找线索,但都一无所获。

徐舟沉沉地叹了口气。

付筱七想开口安慰他一句,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在一个担心女儿安危的父亲面前,一切安慰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付筱七说:“我在许姮手机里找到了徐妍的号码,打过去无人接听。”

徐舟用力锤了一下腿,焦急愤恨地说:“她的电话一直打得通,就是没人接!”

焦急是为了他女儿,愤恨自然是针对许姮的。

付筱七沉默了一会,问:“徐先生,我能问一下,徐妍和许姮她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她顺利从徐舟那里了解到了许姮和失踪的徐妍之间的恩怨。

原来许姮和徐妍二人曾是一块长大的朋友,许姮从小喜欢写作,从初中开始就不停地创作、投稿但每次都被出版机构拒绝了。

可作为她好朋友的徐妍却极有创作天赋,第一次投稿参加一个叫“新文学”的文学大赛就成功获奖,不仅得到了一笔丰厚的奖金,还顺利出了书。

许姮多年来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她曾找徐妍帮忙,让她向编辑推荐自己的作品。编看过之后,以稿子质量不行为由退稿了。但许姮却认定是徐妍没有尽力帮她。

总之,按照徐舟所说的,许姮就是个自私且贪婪的女人。

“你别看她表面上和和气气的,背地里心思多着呢!”徐舟好心提醒付筱七,“你可千万别被她骗了!”

付筱七说:“我会看着办的。”

人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只看他们想看见的,也只听他们想听到的。

所以付筱七从不完全信赖谁。

现在是下午三点,冬末春初的季节里,这个时间很适合外出散步,晒着没什么温度的太阳,吹着凉凉的春风。所以朝阳公园内的人工湖附近,人来人往。

唐维周坐在湖畔一棵垂柳边画湖中的景色。

湖中央有一大片枯萎谢尽的荷花,只留下奄奄一息的褐色枯枝在风中危险地摇晃着,仿佛随时会拦腰折断。

在唐维周眼里,这些颓废衰败的事物有种物哀的美感,向死而生。

他画得太过投入,以至于一向过人的反侦察能力也懈怠了,等他反应过来时,一群黑衣男人已经远远近近地围了过来。

“我靠!”

唐维周低咒一声,连画架都来不及拿,抱起画板转身就逃。

那群黑衣人很有组织性,当即分成三拨,企图从不同方向包围唐维周,让他无路可逃。幸亏唐维周身手敏捷,像条灵活的泥鳅,几次从他们手里逃脱,险险冲破包围线。

不过这过程可不轻松,他脸上挨了两拳。

唐维周尝到了一股腥咸的铁锈味,他狠狠地啐了一口。

“付筱七你个乌鸦嘴!”

他转过头冲身后紧追不舍的人喊:“你们累不累啊?放我一马行不行?”

这种听上去毫无诚意的求饶自然没有效果。

唐维周撑着一口气朝前疯跑,这时候,一抹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前方。他果断把怀里的画板往旁边的草坪里一扔,提速往前冲。

谢和书出门前曾看过黄历,今天宜出行,忌移徙。

于是,他锁上店门,哼着小曲到附近的朝阳公园里散步。天气和景色好得他都想即兴赋诗一首。

然而,谢和书刚清完嗓子,就看见唐维周迎面扑了过来,看着他兴奋得就像见了肉包子的饿狗。而唐维周身后,还紧跟着五六个黑衣人,活像是抓狗大队的。

“我的画板扔在后面,帮我收好。”

唐维周如同一阵风从他身旁刮过,只留下这么轻飘飘地一句话。

最终唐维周还是没能成功逃脱,他被那群人堵在了人工湖的凉亭里。

打一架是免不了的了。

唐维周无奈地叹出口气,拉下大衣拉链。

“单挑行不行?”

回应他的,是几道扑上来的黑影。

徐舟走后,付筱七窝在沙发里发了会呆,一双眼睛神经兮兮地扫过客厅的每个角落,生怕哪个地方没整理好,露出破绽。

心里有鬼的人,总是担惊受怕的那一方。

确定客厅已经收拾妥当后,付筱七走进了许姮的房间。

自从搬进来以后,她就没见许姮的房间上过锁。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出于对另外三人的信任。

她的房间里占空间最多的,就是书了。

不仅塞满了一个一人高的四层书柜,地上、床头还小山似的堆了几摞。其中大部分是英语专业和人文历史类的书,还有一些她听都没听过的名著。

许姮的电脑桌上有两个厚重得堪比新华字典的笔记本,付筱七翻了翻,里面是许姮做的读书笔记以及创作灵感,写了满满两大本。

那么喜欢吗?

付筱七觉得难以理解。

就在这时候,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砸门声。

付筱七被吓得一哆嗦,赶紧从许姮房间里退出来关上门,匆匆跑下楼去应门。

“来了来了!”

她开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眼,是唐维周。

一颗扑通乱跳的心总算安稳归位了。

“你是要拆房子啊?敲门敲得和讨债的……唐维周!”

她还没数落完,门一拉开,外面那道高高大大的身影就笔直地朝她压了下来。

付筱七连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勉强把唐维周拖到沙发上。这才看清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都是伤,嘴角破了,结了血痂。

“唐维周!”

付筱七拍了拍他的脸,见他没反应。她着急起来。

“唐维周你别吓我啊!你醒醒啊!”

她心慌不已,伸手去探他的鼻息,但手指哆嗦得厉害,差点戳进他的鼻孔里。已经累得连眼皮都不想再抬一下的唐维周被她气笑了。

他有气无力地挥开她的手。

“别闹,小爷还活着呢。”唐维周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气咽声丝地指挥她,“去,给我倒杯水,累死我了。”

还能对她发号施令,看来真没什么大事。

付筱七给他倒了杯温水。

唐维周渴得厉害,一大杯水两口喝完了。空杯子往茶几上一隔,人又躺了下去。

“你怎么出门一趟回来变成这幅德行?”

唐维周深沉地叹出口气:“长得太帅,被打了。”

“……”

付筱七面无表情地踹了他一脚,正好踢到他伤口处,换来一声惨叫。

这回,唐维周连瞪她的力气都没有。

“你是李逵投胎啊?能不能斯文点,有点女人样儿?”

付筱七没理他,转身去翻电视柜下面的抽屉。

“哎。”唐维周躺在沙发上叫她,“帮我个忙?”

“干吗?”

付筱七转过身,怀里抱着医药箱。

唐维周说:“我的画板在谢和书那里,帮我拿一下。”

付筱七刚从箱子里拿出瓶跌打酒,听见“谢和书”的名字,动作一僵。不太自在地转过头看向沙发上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认识谢和书?”

“意外。”唐维周已经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地说,“我上次去他店里买颜料,听他说起过你。”

他解释得敷衍,付筱七也没有深问。她说:“看你现在这样子,最近这两天也不能画画了,好好休息吧。等身体恢复了,自己去拿。”

“我没有什么特别追求,只喜欢画画,如果不能随时随地画画,那还不如让我去死。”

付筱七将跌打酒放在茶几上,玻璃碰玻璃,一声“玎珰”响。

“人没那么容易死。”

付筱七淡淡说了一句,低头又从医药箱里取出一瓶医用酒精。

唐维周没有睁开眼睛,也没说话。

他想先休息一会,再换套衣服出门去拿画板。

但没过两分钟,他就听见了开门的动静。

唐维周撑起眼皮,露出一条缝,看见付筱七在玄关换鞋。

“东西都在茶几上,先消毒后擦药。”

唐维周还没来得及应一声。

她人已经走出门外,反手一拉,防盗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唐维周转了转眼珠,视线落在茶几上,只见酒精、棉签、跌打酒和纱布在上面一字排开。

他闭上眼睛,嘴角轻弯。

“嘴硬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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