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宴会气氛自是热闹非常。
项思龙和张碧莹因是宴会主角,不断的有人向他们道喜。
张良和夫人对道贺众人也是应接不暇。
曾盈则站在项思龙身旁含笑脉脉地看着自己的爱郎。
只有在项思龙后侧一席上有一个武士装束的华服英伟青年低头喝着闷酒。
他体形极佳,虎背熊腰,充满魅力。两眼更是精光闪闪,额头高广平阔,眼正鼻直,两唇紧合成线,有着说不出的傲气和自负。
只是此时眉宇紧锁,双眼极其怨毒地瞪着项思龙,似乎跟他有着深仇大恨般。
只见他带着醉意走到项思龙面前,冷漠地道:“听说项兄徒手单斗十多个彪形大汉,在下韩自成真是大为叹服,不若择个吉日良辰,大家切磋切磋,让在下见识一下项兄雄姿风采。”
项思龙听出他表面虽是客气,实则语含讽刺,心中有气,想道:“若和你来个自由搏击,定要打得你变成个肿猪头,但比其他自己则可能一筹莫展。”当下唯有谦虚笑道:“韩兄定是武功盖世,小弟望尘莫及,怎能够资格和韩兄切磋,有闲时还要请韩兄指点一二。”
韩自成似料不到他如此反应,哈哈一笑道:
“项兄真令在下失望,如此亦不强项兄所难了!”
语意尽是轻蔑讥讽。
项思龙心平气和,潇洒一笑,拉着张碧莹的小手,转身向张良走去。
此时张良正和一三十许岁的粗壮汉子聊天,见着项思龙,忙介绍道:“贤婿,这位就是仓海君冯进,力大无比,只手能举起两百斤石墩而面不改色。”
项思龙忙作拱打过招呼,见这汉子满脸的胡腮,眉毛黑而浓,一对三角眼射出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颇有点象现代电影中张飞的模样,心下不禁惊然。
那汉子亦横眼一扫项思龙,连声大笑道:
“项兄果然是一表人才,与碧莹确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说得张良连连大笑,替项思龙等说谦让之话。
这时,张方匆匆地走到张良身旁,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连连耳语一番,只见张良脸色连连急变,眼睛不住的向项思龙望来,似有着什么心事似的。
果然,待张方离去后,张良叫过项思龙,音带震颤地道:“思龙,大泽乡陈胜、吴广起义了!”
项思龙听后也是一怔,心想:“想不到自己还没赶到大泽乡,起义就开始了,这等壮举自己没有参加,真是可惜,否则可以目睹第一批农民起义的情景了。”
张良见项思龙神色古怪,以为他对此也是料所不及,当下又道:“你对这有什么看法呢?”
项思龙正在沉思之中,听得这话,随口而出道:“他们此举将打响农民起义的第一枪,中国大地上将风云急变了。”
张良似不能全懂项思龙的话意,但他见项思龙似早已预见陈胜、吴广起义似的,忙又道:“那我们现在又该当如何?”
项思龙想了想道:“兹养生息,养兵蓄锐,等待时机,投奔明主。”
张良本也是个心智超人之人,顿时明白过来,项思龙的这番话为他以后不投楚王而投刘邦打下了良好的思想基础。
张良所处的这个村落,本是当年秦灭韩后张良为了逃避秦王追捕,带着家人五百多人逃亡至此隐居发展开垦出来的。
所以张良也就是这个村落的领袖人物。
但张良对故国旧韩怀念甚重,因为他家在韩有着五世为相的耀荣,只是秦灭韩后,也流落至此,所以他一心一意都想着复国大计,暗中培训了不少忠心不二的武士和在江湖中网罗了不少游侠豪杰、失意人士等。
这些也全靠他当年逃亡时携带了大量父辈留下的黄金珠宝等物,才为今天打下了良好的经济基础。
现在看来时机快要成熟了,他多年积累的心血没有白费,趁这天下局势动乱之时,是实施他的复国大计、一展胸中抱负的时候了。
张良望着窗外那七月灼热的阳光,眼睛里透出深深的光芒。
这天,项思龙吃过早餐,与张碧莹一起漫步到了一个可容五六百人操练的庞大练武场,场上正有数百人分作几批在练习剑术、骑术和射箭,更有人穿上新造的甲胄,任人用各种兵器攻打,试验其坚实的程度,嘭嘭作响。不过最热闹的还是箭靶场,近百武士在旁围观,不时爆发出阵阵的喝采声。那韩自成正在场上演习射箭。
项思龙的表情不觉不自然起来,正想转身离开,那韩自成却也是瞧见了他,大声喊道:“项兄有此雅兴来练武场,何不下来表演一下项兄的神技箭术,让我们一睹项兄风采?”
众武士也齐声附和。
项思龙对箭术本是一窍不通,可听得韩自成如此说来,也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心中却是把这韩自成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底朝天。只见他装出一丝微笑,道:“韩兄请先演试吧!”
韩自成傲慢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目光闪过张碧莹之时,眼中对项思龙又尽显怨毒之色,只听他一阵哈哈大笑道:“那韩某就献丑了。”
一个沉腰坐马,把箭架在特别巨型的强弓上,拉弓的手还捏着三支箭。
弓弦倏地急响三声。
三支劲箭一支追着一支,流星般电射而出,第一支正中二百步外箭靶的红心,接着先后两支破空而至,硬生生的一箭刺入前一箭翎尾处,连成一串。
众观者看得如痴如醉,轰然叫好。
项思龙亦也看得目瞪口呆,如此神乎其技箭术,不是亲自看到,怎么也不肯相信。
“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呢?比射箭自己是必败无疑。唉,要是有支枪就好了,凭自己空中击飞物百发百中的枪法,定然不会丢人现眼。”正当项思龙急得一筹莫展,一脸窘相之时,看见张碧莹乌发上别着两支金钗,心下顿然有了主意,走到她身边神秘地说道:“莹妹,借你发钗一用,可以吗?”
张碧莹一愣,不明所以,但仍把金钗取下给他。
只见项思龙一阵哈哈大笑,随手把两根金钗闪电般往二百步外的箭靶掷出。
众人哪想得到他是掷钗而非射箭,齐感愕然时,二支金钗正好并排钉在韩自成所射击的箭靶上,连项思龙也没想到会有如此成绩。
虽然他在特种部队里练过飞刀投掷,但象现在这样如此神妙,亦是首次,其实他刚才也是急中生智,用这金钗来代替飞刀,想不到果然成功。
只看他能在二百步外的距离达到如此神乎其技的水准,就可知他不但手劲惊人,还定有独特的手法,否则休想办到。
韩自成这时脸上不禁露出骇然之色,众人亦是喝采声如雷。
突然项思龙听到身后传来几声清脆的拍掌声,转身一看,原来是张良和那沧海君冯进及张方等几人,忙上前施礼。
张良走上前来扶起后赞叹道:“思龙这一手飞钗,可说是空前绝后了。哈哈……”一阵大笑后旋又对韩自成道:“韩老弟,现在你该知思龙的本事了吧!”
这一说只愧得韩自成原本羞恼的脸上更增几分对项思龙的恨意。
“思龙,过两天我想叫你和张方、韩自成三人进市集去购一批马匹过来。”这天张良把项思龙叫到他的内室,沉声说道。
项思龙心下会意,知道张良已经按奈不住,准备发动反秦计划了,但仍顿了顿道:“现下外面局势混乱,战争中都急需马匹,我看这事情有些难办。”
张良似料知项思龙会有此说,当下把头一点道:“你说得不错,但这个问题我早考虑过了。听说泗水县里有个养马的马痴,他们家世代养马,当年七国并雄时他祖先是为赵国饲养战马的,现在他虽隐居泗水县里,还是开着当今秦国屈指可数的养马牧场,但因当年秦始皇杀死过他的祖父董飞,因此心中怀恨,所养的马从不供给秦王作战使用,所以他那里定有大量马匹可以购得。”
项思龙听得心下大明,喜笑道:“那我们即日起程就去购买马痴的马。”
翌日,项思龙、张方和韩自成三人带领着一批张家家丁起程浩荡的准备向泗水进发。
曾范曾盈和张碧莹亦也追随在其中。
张良把他们一行一直送至谷口,语重心长的朗声说道:“预祝诸位一路顺风,马到功成!”说完策马率着众人返回村去。待张良等离去后,张方这时对项思龙说道:“项少侠对我们此次行程准备作何打算?”项思龙没有回答,却是忽然问道:“到大泽乡去我们要走多久?”
张方显是对他非常欣赏喜爱,不厌其烦地说道:“单人快马两日可到,但象我们这么多人,速度自是缓慢了些,差不多五日也可抵达。”
项思龙一听道:“那我们就先进发大泽乡。”原来项思龙还是一心想着去看一看陈胜、吴广的起义情况。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虽然韩自成心中极是不服项思龙指挥,但他也没有办法。
一路上尽是山峰延展四方,森林怪石兀立两旁,间中可见河流小溪。
因这次有了张方等人带路,所以众人走的尽是宽大山路,倒也不觉什么劳祟。
曾盈张碧莹二人更是围着项思龙叽叽喳喳地欢笑个不停,倒也不觉寂寞沉闷。
张方看着项思龙笑道:“项少侠可也真是好福气,深获两位姑娘欢心。”
项思龙谦虚笑道:“此等齐人之福却也是其中有着许多难言苦衷呢。”
张方却又忽似心有所思,感叹道:“想起秦人,我也感到很是矛盾,当年秦始皇灭六国统一中原,确也作出了许多伟大的成绩,象他实行的‘上农除末’的政策和统一货币度量衡,使得经济文化确也兴旺不少。但他的荒淫残暴,却又让人实在忍无可忍。”
项思龙奇道:“你们韩国被秦灭亡,难道你就不憎恨秦始皇。”
张方脸色一沉道:“现在秦二世昏庸无能,比他父亲赢政可是有天壤之别。哼,让此等昏君当权,百姓就永无归宁,我们韩人早就想思谋策反了,如今天下局势又大是混乱,看来我们复国之日是指日可待。”
项思龙听得大为惊讶,想不到张良手下一个总管就有如此见识,真想告诉他无论如何挣扎奋斗,最后仍将是被刘邦一统天下时,却又想此话就算说出也不会有人相信,就摇头一笑,感慨地道:
“大江东去,浪淘尽数千古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张方听得大是惊异,讶道:
“好文才!想不到项少侠不但武艺超群,对诗词亦是大有研究。”倏又念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好!好气魄!真是一千古绝句!他日项兄定是人中之杰!”说完一阵爽然大笑。
项思龙却是苦然一笑,想不到自己盗用了‘前人’诗句,令得这张方竟是大有感触,当下转过话题道:“张先生对大泽乡陈胜、吴广的农民起义又有何看法呢?”
张方似被项思龙说得谈兴大起,侃侃而说道:
“陈胜、吴广的起义,真是天下苦秦久矣的怒吼爆发的先锋,其势在短期间必会迅速庞大,目前虽取得一定的成绩,然他们终为布衣出身,自身血统并不高贵,且素质不高,起义军内部又是鱼龙混杂,所以以我看来他们难成气候。”顿了顿又接着道:
“现天下之势正值风云变幻之际,能人辈出,角触争锋,强者为王,败者为寇,没有真实本领的人,只能偶然一时之势,终会被历史淘汰的。此话也正应了你那‘大江东去,浪淘尽数千古风流人物’。”此一番话说得项思龙大为叹服,心道:“想不到这张方竟也看出今后天下之势,虽然言语有些偏激,但从此也可看出此人胸中才学包罗万相的。自己要不是早知历史趋势,定会敬他为天人了。”
张方似也看出项思龙的惊异之色,但忽又想到什么心事似的,脸色略变地道:
“项少侠可得留意那韩自成,他对你心里可不怀好意。”
这些项思龙早已知晓,但终不明白那韩自成为何如此痛恨自己,当下问道:
“他为何对我如此憎恨?我自觉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他。”
张方诡秘一笑道:“这还不是项少侠的艳福作怪。韩自成在我们族内一向是自视甚高,仗着武艺超群更是自高自大,目空一切。他一直都在追我家小姐,但小姐厌他那种狂妄之态,我家主公也看出此人难成大器,所以没有答应下来。可我们族内其他青年确也及不上韩自成,所以此事一直拖着,待得项少侠出现,才彻底打破了他的幻想。”一阵“哈哈!”大笑声中显出这张方对那韩自成极无好感。
项思龙苦笑道:“想不到此事竟也如此曲折。”
一行人停停歇歇地赶了四五日路后,大泽乡已是遥遥可望,可天公确是不作美,黄昏时忽然下起雨来,大队人马只得停下,扎营生火。
项思龙在营中借着火光看着面前这两个爱妻,心中有说不出的轻松和快意。但倏又想起父亲项小龙,又禁不住神伤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