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离留春舫的过程中,张友凉一直是沿着不惹眼的小路前进,来到三台镇外泗水分叉口处方才停了下来,此间河水涌动,平静之下一个不起眼的小水窝开始迅疾地打着卷,没等多时,水窝就开始缓慢地朝上涌,慢慢裸露出内里的光景。
岸旁的张友凉瞧见这一幕,心里大约知晓这是正主来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也不想着等着召唤出力蚀让力蚀自己吞噬尸囊了,直接干脆自己硬着头皮捏着鼻子将散发着奇特香味的尸囊吞进了肚子里。
尸囊进入肚子的第一个感觉是涩嘴,张友凉甚至有种嘴巴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幻觉,尤其是无意中接触到尸囊的舌头,两端卷曲的舌尖紧紧地绷直,一种古怪的气息沿着舌头上的神经传递上来。
第二个感觉是疼痛,撕心裂肺的疼痛,这种疼痛甚至让张友凉感觉肚子被人一点点撕开,更何况这种疼痛感是从喉咙处一直延伸到心脏处,大约类似于有人用手死死地握住张友凉的心脏。
张友凉捂着胸口忍不住低头呕出几口血来,吐出的血里面还有几个在蠕动的肉虫,看起来恶心异常。
“很难受吧,这尸囊受养了香火有二十载,又炼化了几个至阴女子的阴气,能够承受的不是一般人。”
张友凉倒吸一口凉气,这声音是从远处的河水里传出来的,声线尖细,到不像是嘲讽的意味。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用心帮我把它吞噬进去,我也想检验一下成果。”
撕裂的疼痛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但过去之后,便是火热的气息从小腹传到四肢百骸,张友凉第一时间感觉嗓子发干,忍不住想要冲到河水里面大口大口地喝水。
“再忍耐一会,马上就好了,果子马上就成熟了。”
声音又从远处飘了过来,张友凉僵硬地盘腿坐下,试图静下心来浇灭浑身的燥热之感。
不久之后燥热之感褪去,冰冷的气息又开始缓慢地爬满了全身,这次来的更为迅猛,张友凉感觉就像是跳入了冰窖之中。
但冷意让张友凉焦躁的情绪有了一丝缓和,得以让他分出神来打量四周,他注意到不远处一个脑袋有常人三倍大的怪异家伙站在不远处,他的身体矮小,一个圆口罐子箍在他的身上,一双白嫩的小脚从里面伸出来,俨然是一个大头娃娃。
是一个童子形象,张友凉深呼一口气,他知道眼前这个家伙应该是正主了。
“别急,别急,马上就要成熟了。”
“快点,快点,我已经等不及了。”
张友凉因强烈的冰冷而全身僵硬,甚至能够隐约看见他的身上覆上了一层白气。
“成熟了,成熟了,果子快要成熟了。”
“别急,还得等一会,他还没有彻底炼化。”
张友凉忍不住吐出一口白雾,他透过白雾注视着远处的大头娃娃,没想到两种截然相反的声调是从一个人的身上发出来的。
正当张友凉感到冰冷的感觉彻底褪去,浑身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瞬间,远处观察的大头娃娃立马察觉到了张友凉身上的异常,两种不同的声线立马传了出来,“熟了,熟了,可以采摘了。”
大头娃娃虽然看着体型笨拙,身上还箍着一个圆口罐子,但是动作却显得相当灵敏,脚尖一点地,身形迅速地朝着张友凉冲了过来。
张友凉眼看着已经反应过来,动作却还是慢了半分。
大头娃娃身形拉长,大脑袋带着细长的脖子迅疾地冲向了张友凉,他的目标很明确,是张友凉的脖子。
“吸他精血就好。”
“对,吸光他的精血,我们就能在成长一步。”
这阴阳怪诞的声音在张友凉听起来异常刺耳,但是他此刻想要躲开的时候已经被大头娃娃盯上了,大头娃娃的脑袋坚硬非常,明晃晃地撞在张友凉的脑袋上,尤其是命中太阳穴,更是让张友凉心神一激,整个人倒得七荤八素。
趁着张友凉这一晕眩的片刻,大头娃娃张开了大嘴,里面满是獠牙,猩红的舌头在张友凉的脖颈处一卷,凉凉的感觉瞬间传遍张友凉的全身,张友凉先是一痒,紧接着就是刺骨的疼痛,原来那大头娃娃猩红的舌头上满是倒刺,直接剜开了张友凉脖颈的血口。
“尝到了,尝到了,好浓郁的精血味道。”
“太美味了。”
张友凉全身酥麻,试图挣脱可是无济于事,此间他只能任由大头娃娃摆布。
大头娃娃的一顿吮吸,让张友谅本来感觉饱满的气血一下去了半分,甚至整个人像是被去了半条命。
浑身刺骨的疼意又开始展现出来……
就在张友谅快要虚脱的时候,一声厉喝突然从远处传来,这声音让张友谅欣喜不已。
“恶贼还不快速速停手,又在这里兴风作浪。”说话间,张友凉敏锐感觉到一股极猛的劲风袭来,那大头娃娃也趁势脱离开来,沾满倒刺的舌头卷走一片血肉。
来人眼看张友凉脖颈处血液直流,甩出一股香料敷在其伤口之上,张友凉只感觉到伤口处传来一股凉意,紧接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愈合。
“兄弟,今天宋某就为你演示一番何为力蚀。”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搭救过张友凉的宋良,今日也恰巧来到此间救了张友凉。
“用至阴之法养蚀不是大道,需要以力养蚀,才是正道。”宋良的力气极大,动作也极快,腾跃起来就像是一只从高空落下的猛虎一般,汹涌澎湃的气势展露无遗。
“恶贼,吃我一招。”
宋良一拳狠狠地轰在大头娃娃身上的圆口罐子,这圆口罐子看来也是硬度惊人,愣是没有一点点的裂痕,但是这大头娃娃却是脸色一白,在受过这一拳后急忙跳开。
“疼死了,疼死了。”
“这个老家伙的拳法还是那么霸道,赶紧走吧。”
“不行,不行,我还有一口精血没有喝完。”
“狗东西,在吃我一拳。”宋良懒得理会这大头娃娃废话,又是一拳轰了上去。
“走了走了,小东西,我迟早还会来找你,哈哈哈。”大头娃娃被宋良一拳轰开身上的圆口罐子,赫然又裸露出一个圆口罐子的大头娃娃,跳入水中消失不见。
“兄弟没事吧,我一路追踪那个家伙到这里,没想到还是晚了半步。”宋良满是歉意地说了句。
“哪里,哪里,多谢宋兄搭救。”张友凉摆了摆手说道。
随后张友谅又恢复了一阵,本来打算和宋良一同回去,哪里知道宋良打定主意要追踪那个恶贼,径直离开了。
临走时,宋良告诫张友谅力士的修炼方法更多在以力激化,而非普通香料供养。
张友谅连连感谢,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那河里水流翻涌,大头娃娃竟然周而复还。
张友谅下意识地摆出对抗架势。
哪知这大头娃娃竟开口警告张友谅小心刘麻子宋良等人,声称两人绝非良人。
落花村百余户村民被屠戮之事与他们脱离不了干系。
话说完,这大头娃娃在两个诡异的嬉笑声中离开了,留下了一脸沉思的张友凉。
张友凉回到客栈的时候,发现客房里除了醒来的麻衣青年外又多了一个陌生的面孔,本来张友凉还多少心生警惕,但是听到这个陌生人的声音之后就判断出来人的身份,刘麻子。
刘麻子的手段张友凉虽然不太清楚,也不是很了解他的背景,但是刘麻子那一股古怪的气息张友凉还是能够感知到的,尤其是刘麻子的身上总是缠绕着一种莫名的怪味,张友凉第一次和他接触的时候就有了刘麻子是养蚀人的判断。
“挺机警,我已经能感觉到你外放的气机了。”
刘麻子的话张友凉听起来有些刺耳,有点试探的意思。
“怎么样,感觉我送你的礼物如何?”
刘麻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这次是一个瘸子形象,这让张友凉不禁怀疑刘麻子是否自我迫害的倾向。
“别看了,这具躯壳我是在河边捡的,幸好跑的及时,否则又要成孤魂野鬼了。”刘麻子笑了笑。
“你认识那个大头娃娃?”虽然大头娃娃的话可信度不高,但是张友凉还是对刘麻子产生了戒心。
“当然认识,那可是个狠角色,养蚀人中没有几个不认识他的。”刘麻子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这倒让张友凉有些出乎意料。
“能和我具体说说吗?”张友凉想知道更多养蚀人门中的内幕。
“这说来话就长了,你知道养蚀人一般都是隐匿于草野之中的,他们不喜欢太过招摇的生活,直到门中一位名叫宋乘风的家伙出现,他可以说是引动养蚀人风云的罪魁祸首。”
张友凉听得很仔细,他想知道更多关于养蚀人内幕的信息,主要是他寻访多年,养蚀人的踪迹很难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