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养蚀人豢养香蚀的最初目的主要是为了治病救人,等到后来出现分化之后香蚀才有了各种各样古怪的用处,而且很多养蚀人一般都是将豢养香蚀的目标锁定在动物上面,从未考虑过人。”
张友凉很明显能够读懂这句话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宋乘风是第一个豢养人类作为香蚀的养蚀人。
“你不知道这个家伙有多变态,他可以说在豢养香使这条路上走偏了,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起初他的想法是用虫养人,然后用人炼成香使,可是后来这个方法不奏效。”
“于是他打起了死人的主意?”张友谅很快联想到了这一块。
“不错,不过他炼制还是有些曲折,他一开始是从婴儿入手,紧接着从少年到老人,各个年龄段,男女通通试了一遍,最后察觉到童男童女是最适合炼制所谓的香使,他还美其名曰,阴矢。”
张友谅没想到隐士是这么一个来历,但是他的脑海中又忍不住浮现出一个大大的疑问,是关于那半部《香乘》。
“后续你可想而知,在门禁极为森严的养使人门中出现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人,那些墨守成规的养使人会怎么做。”
张友谅盯着刘麻子,这张颇为干净的脸让张友凉有些不适应。
“赶尽杀绝。”刘麻子轻轻地吐出这四个字,“谁知道这宋乘风却在外广收门徒,种下因果,甚至引起了大梁官府的兴趣。”
“大梁官府,养蚀人自然是不敢轻易触碰的,就这样,宋乘风自成一派,几乎在夹缝中发展壮大起来。”
“甚至成为了当朝圣上的左膀右臂,这一支势力被称为黑旗卫,宋乘风被封为大统领。”
“大统领?”张友谅不免有些震惊,震惊的是宋乘风竟然和朝廷扯上了关系,甚至和当朝圣上还有直接联系。
“今日所见的大头娃娃正是出自黑旗卫的手笔,也只有他们才会豢养这样的隐士。”
“那个人不是宋乘风?”张友谅疑惑地问道,这和他想象的有些出入。
“你在想什么呢?宋乘风能关注三台镇这么点地方,能把目光放到你我这样的小人物身上。”刘麻子嗤之以鼻。
“我估摸着这个大头娃娃顶多是黑旗卫中百夫长的小头目,这次的目标应该也是落魄山要出土的宝贝。”
“但是我们夺了他的宝贝,这应该会有些说法。”
“当然,现在庆幸的是你身上的力蚀得到了成长,这对于我们从观异司那里虎口夺食有了很大的保证。”
刘麻子说完这话后还有些庆幸。
张友凉内心却不置可否,他不知道是否该相信刘麻子的措辞,刘麻子的手段不像是普通的养蚀人,而那个大头娃娃的话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信息孤岛,似乎谁的话都不能相信。
“另外,还有个隐患我们要解决掉。”刘麻子把目光打量在不远处的麻衣青年身上。
麻衣青年一脸警惕地望着刘麻子,他一直都没有张嘴说话,像是变成了一个哑巴。
张友凉当然知道麻衣青年身上的隐患,这家伙简直就是行走的定时炸弹,身上藏着金蝉的蝉卵,一旦被发现,随时都有可能暴走的危险。
落花村百余户村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但是张友凉想到这里,忍不住再次联系上大头娃娃临走时所说的那番话。
不免让张友凉对幕后凶手再次产生了怀疑。
“我们总不能随时带着他,带着他就等于是多了个明显的目标,这样随时都会面临危险。”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他?”张友凉看了眼刘麻子。
“其实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方法很简单,取出蝉卵,我们把蝉卵隐藏起来,相安无事。”
刘麻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友凉否定了第一种方法,这种方法无异于是杀鸡取卵,麻衣青年现在对于张友凉来说还有很重要的意义。
“别急,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在他的体内种蚀,你能懂我的意思吗?”刘麻子看了眼张友凉,沉声问道。
“不懂。”张友凉摇了摇头,这个词他的确听得新鲜,以前从未听说过种蚀。
“来,我的道爷,请你张开嘴。”
刘麻子的话让张友凉一愣,出于警惕他退后了几步。
“别紧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有两个舌尖对吧。”
张友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刘麻子的说法。
“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这小子那日应该就死在落花村了,可惜却没有死掉,这是为什么呢?”看着脸色有些转变的张友凉,刘麻子挑了挑眉,无意在打趣,正经地说道,“他身上的香蚀我估摸着还在受到压制,如果你能分一部分精血给他,相信会壮大不少,到时候应该能隐藏得了他身上的气息。”
张友凉依旧没有说话,但是读懂了刘麻子话里的意思,那日救活麻衣青年,的确有百足虫的尸身藏于麻衣青年的身上,张友凉本身也有私心,打算借助金蝉蝉卵的功效来复活百足虫。
当然刘麻子所说的办法张友凉也没理由拒绝,对他也没有坏处。
不过张友谅的心里还是有些忌惮,但是想到自己的初衷也就答应了下来。
这一厢处理过后又是一夜的功夫,张友谅分出了三分精血在麻衣青年的身上,麻衣青年一直表现地很沉闷,谁也琢磨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张友谅为了便于带着麻衣青年,顺便给他起了个化名,“李灵素。”
第二日拂晓,昨夜告辞的刘麻子重新回到客栈,并没有按照商定的计划在镇口汇合,他们原计划要去落魄山上打探情形。
刘麻子在溜进客房里的时候还一脸警惕,“现在不好出镇了,外面乱哄哄的。”
“怎么回事?”张友凉正在简单地收拾行囊。
“黑旗卫接管了三台镇,告示说落魄山附近的几个镇都开始弥漫起莫名的瘟疫,死了不少人,当地的官绅都已经得知消息连夜撤走了。”
“什么情况。”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到外面流民传过来的信息,其他镇上已经是饿殍满地,跑过来的流民已经朝着三台镇涌了过来,现在能跑的基本上都跑了。”
“估摸着待会黑旗卫会来满镇子彻查,我想我们还是扮成流民赶紧混出镇外,迟则生变。”
张友凉也别无他法,只能按照刘麻子的说法扮成流民的模样,三个人绕着客栈后门离开,张友凉发现此时的客栈也早已空无一人。
三台镇的街道上到处都是蒙着面的黑衣甲士,他们手持长刃列队搜查,逮到陌生的面孔就一顿盘问。
张友凉跟着刘麻子三人顺利混入了流民队伍中,三台镇不少也有食不果腹的流民想要朝外涌去。
镇口的城门处,两列蒙面黑衣甲士来回巡逻,不过看起来他们似乎并不关注流民,任由流民逃出镇子,偶尔有意外才会抓住盘问。
等着张友凉三人顺着流民队伍打算离开三台镇的时候,两个黑衣甲士突然摁住了走在张友凉身后的李灵素。
李灵素却像是干尸一般浑然不觉地继续朝前走去,两个黑衣甲士见状立马拦了下来。
张友凉暗叫不好,前面的刘麻子却大声尖叫道,“杀人了,官兵杀人了,快跑啊。”
登时城门前一片大乱,不少躲在后面的流民也跟着冲了出去,张友凉在这中间还发现了一个熟面孔,留春舫的张权。
不过在张友凉望向张权的时候,张权却向他张开嘴巴露出微笑,明晃晃的两个舌尖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
在众多流民们的合力攒动中,张友凉三人终于是顺利地离开了三台镇,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地仍旧是落魄山,一路走过来,他们发现饿殍遍地、哀鸿遍野,甚至有不少野狗在蚕食着死去流民的躯体。
即使是常年赶尸,习惯了生离死别的张友凉看到这一幕幕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这次他能够深刻体会到刘麻子口中的乱世场景。
就连旁边一直沉闷的李灵素看到眼前这一派萧条的景象也忍不住颤抖起来,这番景象像是触碰到了他心中的什么隐秘。
倒是刘麻子没什么感觉,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眉头紧锁看起来心思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就这样三人在流民队伍中走了一阵之后绕着小道而去,三人也都不想牵扯过多在流民之中。
“你们不感觉奇怪吗?”刘麻子率先打破沉默,说出话来。
张友凉皱着眉头看了眼刘麻子,他还没有从刚才悲伤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一时间没有理解刘麻子的意思。
“一路上的这些流民好像都没有被感染什么所谓的瘟疫。”
刘麻子这话也是惊醒了张友凉,这时候的他也发现一路上走过来,的确没有发现什么被瘟疫感染的人,相反倒是饿死的人又不少。
这时身后的李灵素却浑身颤抖起来,他大叫了一声,“就是这种味道,那个人来了,他就在附近,绝对就在附近,他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