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消息就传到了华檀耳里。
下人传完话便屏着气现在一旁候着,生怕被怒火波及。
“让我去巫氏院子?”华檀冷笑一声,“行,我倒想看看她要说些什么。”
春灵满眼担忧,想劝劝她,到底没有开口,华征毕竟是小姐的亲生父亲,应该不会同意那样过分的要求。
只可惜……
春灵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想到春年说的那番话。
希望小姐能保下她。
华檀余光瞄到丫头的神情,微微一笑,安慰道,“别担心,一个妾室罢了。”
说着,她悠哉悠哉向外走去。
等华檀带着春灵到巫氏院子的时候,大夫正巧熬好药端进主屋。
华檀跟在其身后进到内室。
只见巫氏接过那碗黑漆漆的药,轻轻搅拌。
见到她来了,巫氏眉眼微抬,带着些挑衅地瞧着她。
那挑衅转瞬即逝,落入华征眼中便只有惊惧。
他顺着巫氏的实现看去,华檀带着些傲气立在一边。
见此,华征心中那把无名火再度勾起。
他将茶杯一掷,厉声道,“逆女!”
又被上了眼药,华檀心中冷哼,正要开口,却被巫氏打断。
只见巫氏轻轻嘤咛一声,有些不适地放下药碗,又开始默默流泪。
如今她肚子里那胎儿可被华征放在了心尖尖的位置,一见她这样,那还了得。
华征一时也没工夫质问华檀了,紧张地看向大夫,后者却只是摇头。
“姨娘这身子用这些寻常药是没用了。”
大夫看了一眼华檀,眸中带着算计,很是高深的说道:“我老家流传着一个偏方,不知道老爷和姨娘敢不敢一试,若是用,很大程度上可保姨娘安然无恙。”
“不可以……”
不等华征开口,巫氏率先拒绝,她楚楚可怜道,“昨日你同我说过,这不行的,你快别说了,就算老爷心里疼我,我也只是个做妾的。”
“什么法子?怎么不行了?”华征听得一头雾水,他牵过巫氏的手,轻声哄道,“你是我最疼的,你知道,在我心里你不止是妾,何况如今你怀了我的儿子,这将来是要继承我华府的,就是要天上的星星给你养胎,我也得花钱让人给你摘下来!”
他说完,无意中瞥见华檀那轻蔑冷漠的眼神,心头不悦,但眼下没时间收拾这女儿,他看向大夫,“说,究竟是什么方子?”
大夫露出个神神秘秘的笑,眼神在巫氏和华檀身上略一逡巡。
春灵心中警钟大作,正想阻止那大夫开口,却被华檀拉住。
“姨娘如今是有身孕的人,用不得虎狼之药,但眼下这情况,不用那些药又保不住这孩子,只有最后一个法子……”
大夫说着,同情似的看向眼泪摇摇欲坠的巫氏,“贵人们应该听说过人心能治百病的传闻,但那法子太过残忍,鲜少有人会用,我家祖上后来对这法子做出了改良,我听说大小姐自幼疾病缠身,从小靠各种名贵药材吊着性命,大小姐的血肉早就成了最是温补的药材,若大小姐肯剜下一块肉做药引子,想必姨娘定能顺利诞下子嗣。”
就这么简单?华征眸子亮起来,他本还以为要大出血一番,原来就只是要华檀一块肉罢了!
“既然如此……”华征说着看向华檀,后者眼神更冷了些,他心中不爽,冷哼了声,愈发觉得只是要她的肉没什么大不了!
巫氏不等他说完,锐声阻止道,“不可!”
满屋的人因这声音齐齐看向巫氏。
华檀冷眸斜靠在门框,眉峰微挑。
她倒要听听这巫氏要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华檀好整以暇看着巫氏,只见巫氏挣扎着起身,“妾身身份低贱,不过是华府的区区妾室,怎么敢用大小姐的肉养身子?”
似乎是说到了伤心处,巫氏猛地跪下,扶着小腹悲从中来,眼泪更是止不住,“小姐身子骨本就弱,这割肉哪里受的住?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孩子罢了,没了也就没了,哪里配得上嫡女担着危险,舍身割肉?”
瞧这漂亮话说得,这不给肉都完全说不过去了。
巫氏对上华檀满是嘲讽的眼神,心中暗恨,将头埋的更低,几乎是伏到地上,“昨日妾身听了这法子,本想着春灵自幼替小姐试药,虽说量少,效用或许大打折扣,但好歹不用伤了小姐,谁知大小姐连奴婢的肉都舍不得给妾身用,更别说是大小姐的肉……”
华征眼神带火,似乎恨不得亲手剜下华檀的肉给巫氏送上。
见气氛到了火候,巫氏突然间哭得快要晕厥过去,“是妾身无福,本想替老爷生下这男儿,可老天爷不让,妾身留不住啊……”
“姨娘你别这么说,这方子在我们老家可灵验了,只是……”大夫劝着,眼神飘向华檀,然后重重叹口气,“再怎么说,这也是大小姐的亲弟弟。”
华檀看着这场大戏,依旧不吭声,只是从她的面色便看得出,她不可能退步。
华征气从中来,只觉得自己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他不住用眼神睨着华檀,面上渐渐显露狠意。
然而还不待他动作,身边的巫氏久久没有得到预料中的强制割肉的指令,心一横,突然止住哭声,视死如归般扑倒在华征面前,“老爷,是妾身无能,保不住这孩子,妾身愿以死赎罪!”
说完,她站起身来,仿佛使尽最后一丝力气般直直撞向房梁柱子。
一旁的春年眼疾手快拖住巫氏的身子,朝着华檀求道,“大小姐,您就行行好,这是两条人命啊!”
“是啊,大小姐您狠狠心,不就是一块肉么?死不了人的,可姨娘这情况,确实是没办法了!”大夫跟着劝道。
春灵气的浑身发抖,可在主子面前哪有她一个小丫鬟插嘴的份儿?
她只希望小姐别犯傻。
当年夫人便是被这巫氏逼死,如今她又要逼死小姐!
华檀按住春灵的手,示意她放宽心。
华征见主仆二人无动于衷,终于彻底发作,“你这个混账!给我跪下!”
“跪下?”华檀冷声复述,沉眼看过屋中每一个人,“要我跪下割肉给一个妾室熬药?”
“这是你姨娘!”华征气的肺疼,伸手直直地指着华檀鼻子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跟你那个短命娘一个样!你姨娘肚子里是你的弟弟!今天你就是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
一听她提及娘,华檀眸中迸发怒火,猛地看向华征,“一个妾室罢了,用好药吊着,总能用大人的命换小孩活着,嫡庶有别,你就不怕传出去说你华征为了个卑贱妾室要逼死堂堂嫡长女!”
“好!很好!”
华征气的直哆嗦,连连冷笑,眸中火色几乎凝为实质,他大怒,扬声斥责,“我现在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命令你立刻割肉给你姨娘熬药养身子!你是嫡女又怎么样?还不是我生的?我要你死你就得死,何况现在只是要你一块巴掌大小的肉,你有什么好不乐意的?吃我的用我的,出点肉怎么了!”
“今天你是割也得割,不割也得割,否则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