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家门?”华檀眉头一挑,眸中冷意渐渐浮出,冷哼一声,沉眼看着华征,“你又当我乐意待在这里?”
她说着抬眸,看了看努力掩饰得意之色的巫氏,表情越发嘲讽。
“宠妾灭妻的爹,以下犯上的妾室。”华檀声音平静,似乎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眸中划过伤意,“既然华家容不下我,那我如你所愿,将我娘当初留给我的嫁妆给我,我立刻搬出华家。”
华征闻言,面色瞬间沉如锅底,“嫁妆?你还想要嫁妆?当初你娘带着嫁妆嫁到华府,那便是华府的东西,你想要就要?”
华府的东西?
华檀眼角斜睨,轻蔑之色顿泄,为了将那笔钱财据为己有,连这样的话都说的出来,当真是不要脸!
她张了张嘴,刚要出声,却被巫氏先一步打断。
“老爷说得对,大小姐别任性。”巫氏眉梢眼尾带着几不可察地笑意,乐得看这场闹剧,却又违心劝道,“我也不想要大小姐的肉,只是这孩子……”
她说着,扶上小腹,面上露出不忍。
华征看去,心底发酸,对着华檀的脸色越发狰狞,“这贱蹄子,和她娘一个样,当初就该……”
他说着顿住,眯起眼,面上满是不悦,却又狠瞪着华檀,咬着牙道,“割肉给你姨娘,你娘的嫁妆,我就给你。”
华征眼角抽了抽,似是舍不得,又带了一丝施舍的意味。
她冷眼瞧着,蓦地冷笑。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到底为什么靠着药吊命?”华檀睫羽轻颤,沉声道,“我自出生,身子便一直抱恙,我娘原也是大家小姐,身子健朗,是自有孕后才开始疾病缠身,这才导致我也几度濒死。”
华檀说着,怨毒的目光划过巫氏,“华征,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宁愿担上宠妾灭妻的骂名,也要宠那个贱/人,最后也没让她做成华家主母,如今又要逼我割肉,我的身子未必禁得起这样的折腾,你害了我娘,又要将我逼上黄泉不成?”
听华檀提起当年的事,巫氏身子一颤,定住心思后,眸光一瞬狠戾,却又柔声道,“大小姐误会什么了?老爷怎么会……”
不等她说完,华檀冷冷蔑视她,扬手一掌刮向她脸颊。
巫氏生生受下,眼眶瞬间变红,捂着小腹,“我的孩子!”
“呵。”
华檀冷笑一声,看她状似痛苦,“扇你脸一巴掌,可不是扇你肚子,装什么?”
巫氏不语,只是扯了扯华征,柔柔弱弱得仿佛直不起身。
见她只是捂着肚子不再吭声,华征顿时紧张起来。
这可是他府中唯一的男胎!
华征亲自将巫氏扶到一旁软榻,动作轻柔,眉目疼惜。
华檀现在门口看着,说不出的嘲讽,她敛了神色,转身往外走。
不过几步,便被人一把扯住胳膊。
华檀下意识转身看去,还没来得及看清,便被迎面的一掌猝不及防扇倒地上。
她耳中嗡鸣,喉中涌起一股腥甜,抬头看向华征。
后者却没有收手之意,抬脚又重重踹中她心窝。
“噗。”华檀张嘴欲言,却只是吐出一口血沫。
她下意识捂住心口,方才那一脚没有收力,华檀只觉得内脏似乎要被震碎,血腥味一股股涌上,她咬唇,生生咽下。
抬眸看去时,却见华征小心翼翼喂巫氏用药,见她看来,重重哼了声。
“知道疼了?”华征看她狼狈,面上未见疼惜,反而有些得意似的,走到华檀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割肉,若是你弟弟活不下来,我要你陪葬,你那短命娘也得从华家祖坟迁出来扔到乱坟岗!”
华檀心口剧痛,血沫从嘴角丝丝缕缕渗出,她阴狠地看着华征,血气翻涌更甚。
前世他为了荣华富贵,逼她嫁给了傅南。
这一辈子为了巫氏那个本就活不下来的胎儿,再次不顾她死活,要逼她割肉。
“你算什么丈夫,算什么父亲!”华檀声音颤抖,她一张口,血便控制不住外涌。
她冷漠又痛恨的眼神,渐渐和华征记忆重合。
那个女人浑身是血,如怨鬼一般看着他,“你根本不是人!他年你若敢动檀儿,我化成厉鬼也让你不得好死!”
想到那人,因为心虚,华征下意识用怒火掩饰。
他抬脚再度将华檀掀翻在地,重复道,“割肉!”
华檀抬眸看他一眼,可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重重喘着气,这十几年因为那些名贵药材,她得以存活,身子渐渐好了些,却也只是勉强能离了那些药。
如今接连两脚,华檀心口阵阵发疼,她面色惨白,心死般凝视华征,沉声道,“要我的肉,就拿我娘的嫁妆来换。”
“混账!”华征怒容满面。
还想跟他谈条件?
她是他生的他养的,要一块肉还得用嫁妆交换?
那可是笔不菲的财富!
“不答应?没关系。”华檀不知从哪里摸来一把小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诡异地笑起来,眸中却毫无温度,“死人肉,只怕姨娘吃了,不止孩子得死,自己也要下黄泉陪我吧?”
她说着手上便要用力。
华征眼睛一瞪。
死人肉不是不可以用,只要趁人刚死取肉,也不影响什么,但那是他华府未来的传人,怎可受死人肉这样的侮辱?
这心肠和她娘一样毒!
皆是蛇蝎!
“你敢!”华征沉声吼道,喘了口粗气,咬着牙,死死盯着华檀,“不过就是嫁妆,我给你!”
华檀握着刀的手颤了颤,心尖愈发冷,面上却勾了笑,“那便请华老爷立个字据吧。”
立字据?
他可没想过真要给她!
华征面色冷沉,语气不善,“我还能骗你?不过是个嫁妆……”
华征没说完,便见华檀握刀的手再度抬起。
她笑得疏离,又带着轻蔑,威胁道,“立字据吧。”
见她铁了心,华征心头怒火压抑不住,可又怕华檀真的能狠心到自尽!
他愤恨地用眼神剜她一眼又一眼,随意往春年踹了一脚,怒声命令,“没听见吗,去拿纸笔!”
糟了无妄之灾,春年怨毒地看了眼华檀,都是这个贱/人的错!
感觉到淬了怨恨的眼神,华檀眼中划过戾气。
等华征写好字据,她一字一字看着,确定没问题了,这才小心收到身上。
“还在磨蹭什么?赶紧割肉!”华征见她仔仔细细地看那字据,眼神越来越冷,沉声催促。
这么等不及?
华檀心脏像被刀划过,疼得麻木。
她冷漠地看着这屋里几人。
春年和巫氏眸底那幸灾乐祸和嘲讽之意落在她眼里。
华檀握着刀的手不自觉收紧。
她闭眼狠狠往胳膊扎去,死死咬着下唇不肯痛呼,狠着心将巴掌大的肉从胳膊剜下。
剧痛是她手臂麻木,宛若失去知觉。
华檀沉重喘息着,下唇被用力咬破,鲜血的气息让她稍显混沌的意识清醒一瞬。
她赤红着双眼,沉眼看向华征,眼神淬毒,像厉鬼索命,她压下喉间的腥甜,直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今日割肉为誓,我华檀从此与华家恩断义绝……华征再不是我华檀之父!”
她说着呕出一大口鲜血,眼前泛着黑。
华檀用完好的那只手抓着门框,声音有些无力,却包含怨恨,让人心底发颤,“若我明日见不到我娘的嫁妆,我会来亲手剜了巫氏那胎儿!”
华檀说着,猛地抬眼看向华征。
眼中恨意翻涌,偏又藏着倔强。
和她娘死前,警告他不许伤害华檀的眼神别无二致。
华征心尖颤动,突然涌上一丝愧疚,“扶大小姐回房,然后叫大夫去给大小姐包扎。”
许是华檀那血流的太过吓人,没人愿意主动领这差事。
眼瞅着华征脸色黑沉,巫氏瞪了眼春年。
后者不情不愿上前准备扶人,却被一脚踹开。
华檀收回脚,这一脚几乎用光她的力气。
华檀身子猛地一晃,忍着剧痛嘲讽道,“送我回房还是送我上西天?这副嘴脸真让人作呕。”
她说完不再管华征,仍由鲜血顺着指尖滴下,她稳住身形,转头而去。
兴许是伤的太重,她五感微弱,甚至没听见华征的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