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阳光晴好,碧空无云。
光线从窗帘的缝隙溜进司骆衍的卧房,不偏不倚落在他的眼上。他感受到光线的刺激,拧着眉醒来。
他看了看闹钟,还不到平时起床的时间,奈何已无睡意,便起来给自己做了简单的早餐,几片吐司,一个煎蛋,一杯牛奶。
吃早餐的间隙,给医务部负责人打了个电话,确认出逃患者的情况,却得到还未找到人的答复。
“把患者特征发一份到我邮箱。”
司骆衍就不信偌大的灵山疗养院,居然找不到一个病人。
他认真翻开患者资料,居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尤其是某一段——
“编号1206,女,二十五,身高一米六三,体重42kg,原职业射击手,某场大赛失利后,精神状况出现异常。2019年5月入院,妄想型患者,自称自己的是一个机器人……”
司骆衍恍然大悟,立刻起身,拿起车钥匙朝大门走去,深怕晚一秒门口的人就不见了。
“啪嗒”一声,门开了。
整夜守在门口的余生蜷缩着身体,睡在台阶上,怀里的橘猫看到司骆衍,朝他龇牙咧嘴。
他摸摸手臂上的三道划痕,狠狠瞪了回去。
橘猫“嗷呜”了一声跑开了。
听到猫叫声的余生,揉揉眼睛,醒了过来。看到司骆衍站在自己面前,忍不住绽放笑容,“早上好啊。”
他敷衍地点点头,一心想着如何将人带回疗养院。
“你现在跟我走一趟吧。”
说罢,他拉起余生的手腕,朝车库走去。
余生看看他的着装,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背部,提醒道:“司先生,我建议你先换身衣服再出门。”
司骆衍停下脚步,低头看看自己的睡衣和拖鞋,又看看余生,担心自己回去换衣服的时候人跑了。
“你……要不要去我家吃个早餐?”他心虚地开口。
余生感觉到他的心跳变化,反握住他的手腕,过了几秒才说道,“现在是上午7:45,你的心跳120次/分,体温37.5摄氏度,收缩压130,舒张压91,综合你的年龄和现在的时间来看,你心跳偏快,体温过高,血压不正常。”
司骆衍立刻甩开余生的手,“你怎么知道?”
“我的手指碰触到你超过三秒,就能够测出你的基本指标。”她将双手展示给他看,“这十根手指都可以,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的反应尤其比较灵敏,还可以测出物品的温度、材质、成分等。”
看余生认真解释的模样,司骆衍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此人必是灵山疗养院出逃患者,并且,她病得不轻。
“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有点不舒服,我可以麻烦你过半小时你再帮我测量吗?”他忽悠道。
余生乖巧地点点头,跟着他进了房子。
她站在玄关,细细打量着他的住处,装修风格果然和他本人高度一致。
房子的风格极简,主色调为黑白灰色。
客厅墙砖多为白灰色,复古灯饰错落有致,家具多为原木;厨房为一字型的分隔设计,浅木纹吧台餐桌搭配木质高脚餐椅,十分和谐融洽;屋内装饰品多带有金属质感,从上到下透出浓浓的工业风,既怀旧又时尚。
司骆衍见她站着不动,以为她发现异常,想要逃跑,便主动放了拖鞋在她面前,“快进来,我做了早餐。”
低头放拖鞋的瞬间,他注意到余生脚上是一双沾满泥土的白色绣花布鞋,忍不住问道,“你昨天都去了哪里?”
“为了找到你,我跨越了山和海。”余生回答的时候,一派天真烂漫。
她的回答,让司骆衍更加坚定她就是出逃的患者本人了。因为灵山疗养院依山而建,山脚又有一出湖畔,可不就印证了她的话。
余生的脚码是35,而司骆衍的拖鞋码数是45,她穿上后,像极了顽皮的孩子偷穿大人的鞋。
由于拖鞋太大,余生刚走了两步,就一个踉跄,司骆衍本想拉她一把,但瞥见她衣服上的污迹,下意识地侧过了身,直接导致了余生脸朝地摔倒。
她不以为意,拍了拍膝盖,再拍拍手,站了起来,“对不起,我还不习惯你的拖鞋。”
明明是拖鞋的锅,但是她却正儿八经地道歉,这让司骆衍的内心莫名闪过一丝丝的内疚。为了早点结束自己莫名其妙的心理活动,趁早将人送回医院才是唯一的出路。
司骆衍随便换了身衣服,等他回到餐厅的时候,已不见余生人影。若不是从厨房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他又该误会人跑了。
他走进厨房,只见余生正在做饭,不由紧皱眉头,万一引发火灾可就糟糕了,“你这是在干嘛?”
“投桃报李啊。你把你的早餐给了我,我总得为你准备点什么。”她一边说,一边将锅里的蛋皮卷起来。
他哭笑不得,“我什么都不需要,你赶紧出来吃早餐,吃完就……吃完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你。”余生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你不用担心,我很擅长做饭。”
虽然她是第一次做饭,但是每道菜都在脑海中进行了模拟,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半小时内,司骆衍目睹自家餐桌陆续摆上了鸡蛋卷、炸牛奶、三明治、千层饼、香蕉松饼以及现煮咖啡。
余生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啊,冰箱里面的食材有限,我也只能做出这些来,你不要嫌弃。”
他微微有些诧异,“或许……你是个厨师?不对啊,你难道不是……”
难道不是职业射击手吗?他在心里补充道。
“我是普通的管家型机器人。”她露出公式化的微笑。
司骆衍带着疑惑落座。
他看着她小口小口吃着烤土司,心里琢磨这个患者的病情,明明自称是机器人,却又倘然地进食,这病症似乎有点复杂。
“你不是机器人吗?为什么可以吃东西?”职业病让他忍不住发问。
余生咽下口中的食物,又喝了一口牛奶,放下刀叉,礼貌地回答,“我有消化系统,所以可以进食,但这些食物并不能转化为我的能量。更确切的说,我拥有一套完整的仿人类结构,人类有的器官,我都有,并且这些器官都能够正常运行。”
司骆衍努力扯出一丝笑容,以示肯定,因为按照他的经验,如果他反驳患者观点,患者可能会出现情绪过激。同时,他为自己的愚蠢而羞愧,他作为一名专业的精神科医生,居然认真地和一个患者讨论这种问题。
“你继续吃,吃完我们出门。”司骆衍坐在她的对面,喝着咖啡说道。
余生点头,安静地吃着早餐。
司骆衍的目光落在余生切鸡蛋的动作上,她的举止与常人无异。不得不承认,余生不说话的时候,任谁也看不出她有严重精神障碍。
可惜了,在这么好的年纪,她却只能生活在疗养院的天空下。想到这里,司骆衍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辆黑色宾利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划出一道道优雅的弧线。
副驾驶座的余生趴在车窗看远处的风景,阳光倾落的夏日,海面像是洒了金箔一般闪闪发亮,天空湛蓝得和海面融成一体,咸咸的微风袭来,夹着大海的味道,让人心生喜悦。
“原来新世界这么好看。”余生对司骆衍说道。
此时的司骆衍无心应和她,一心只想着赶紧将人送回。
但俗话有云: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而现在,正是“八九”——车子先后故障两次。
第一次,车子只是陷入了泥坑,靠着余生和千斤顶,司骆衍顺利地度过了第一个难关。但重新起步没多久,车子爆胎。
他站在车外,准备打电话给拖车公司。
余生从副驾驶座下来,扫描了车子的状况,又重新上车,坐到了驾驶座的位置。
当发动机的声音响起时,司骆衍下意识以为她要逃跑,赶忙挂了电话,跟着车子跑了起来。却不料,跑出一百米不到,车子便缓缓停在了应急车道内,并且打了警报灯。
她从驾驶座下来,“有备胎和工具吗?”
“有是有,但换轮胎这个事情……”他稍稍迟疑了下,虽然有工具,但是他从来没有自己换过轮胎。
她点点头,“让我来。”
“嗯?”他觉得自己可能没听清楚。
“你去那边等我一下,我大概需要十分钟。”余生指着一片阴影处。
还没等司骆衍同意,她便径直往车后走去,从后备箱拿出三角警示牌,摆放在车子后方。又取出小型千斤顶、套筒、备胎等。
她熟练地将爆胎上的螺丝旋转开,用千斤顶在车辆顶起一定高度,然后拆除螺丝,取下轮胎,换上备用胎,放下千斤顶,把螺丝螺母都拧紧,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对比余生的熟练,司骆衍在边上什么忙都帮不上,“或许你以前是个会煮饭的汽车维修工?”
“作为一个机器人,我们知道的、能做的,远比你想象的多。”她便说着,边将工具和警示牌收起来。
他忍不住咋舌:会做饭,会修车,还是个职业射击手,假如是个正常人,生活应该会很幸福吧。
重新上路十五分钟后,余生到达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灵山疗养院。
余生看着1206的门牌有点发蒙,“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来,进来。”司骆衍推开门,“我陪你一起进去。”
她乖乖进入房间,好奇地打量这个纯白、宽敞的房间,在这个白色的世界里,没有一处尖锐,桌子是圆的,床角的也圆弧形;没有多余的饰品,房间格外整洁,乃至单调。
司骆衍指了指床铺,“你先坐会,我去叫你的主治医生过来。”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喊主治医生,但她还是乖乖坐下。她刚坐下,司骆衍就转身要走。
“等一下。”她拉住了司骆衍的手腕。
他回头,手里被塞了一包粉色包装的糖果。
余生笑眯眯道,“昨晚我去给橘夏买猫粮,老板送了我果汁软糖,他说这个口味特别好吃。你放心,我检测过了,几乎没有防腐剂,添加剂也非常少,果汁成分大概是在百分之六十,虽然包装上宣称百分之九十。”
司骆衍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到了最后,化作了“谢谢”。
余生笑着看他离开的背影,等着他回来找她。但是1206的门关上了,等了许久,也不见司骆衍回来。
“院长好。”
护士看到走廊上有些失神的司骆衍,礼貌地问好。
“院长”两个字,让他回了神,回归到自己这个身份应该承担的职责,“让你们翁医生去看看1206的患者。”
“好的。”
……
1206病房的主管医生和护士透过送餐的小窗口看着里面,窃窃私语。
“院长没交代这1206病房里面的是谁吗?”
“没有。”
“就诊记录呢?”
“也没有。”
“这让我怎么用药?”
“12层大半都是妄想症患者,或许这个患者也是?”
“谁知道呢。你们这几天观察下患者症状,做好记录,等我确诊了再用药。对了,去看看我们这层楼还有没有空余病房,这个患者安排在1206,原来1206的患者找回来后,总要安置妥当的。”
余生百无聊赖拉开窗帘,却发现窗户外面安装了防盗网,再抬头看看天花板,其中一个角落有个黑色机器闪着红灯,似乎是摄像头,她有些不解,疗养院的房间需要安装这些设备吗?
余生想着,司骆衍肯定会回来找她,便规规矩矩坐在床边,一坐就是几小时。到了饭点,会有午餐送进房间,这时候,她才会起来走动。
余生吃过午餐,还是不见司骆衍回来。
午后的阳光很好,她很想出去散散步,可是她要是出去了,司骆衍回来找不到她怎么办?于是她爬上了窗台,隔着防盗网欣赏花园里的花。
然而,余生从花赏到月亮,也还是没等到司骆衍。
“他是不是迷路了?”
出于担心,她决定出去找找司骆衍,却发现1206的门上了锁,于是掀开被褥,从床铺下拔出一个弹簧,将弹簧掰直后,开了门上的锁。
余生从走廊走过,吵闹声、嬉笑声、尖叫声轮番蹂躏她的耳朵。
隔壁的病人和护士吵闹着,“我不要喝水,我是阿童木,喝了水我会死的,我不要。你们为什么都想害死我!”
隔壁的隔壁倒是不吵,只是一会一会撞一下墙壁,嘴里嘀咕着“十点”、“十一点”、“十二点”。
她从自己的病房出来,顺着走廊径直走到底,发现这里与其说是疗养院,还不如说是精神病院。
1207住着一位坚持不喝水的阿童木,因为喝水会使得零件生锈;1208,对自己是一个闹钟深信不疑;1209的病人是个蹲在墙角的蘑菇;1210,尝试各种方式殉国的亡国君王;1211病房,正抱着手机玩,似乎没什么异常。
看了一圈,她决定向1211的人问问路。她打开1211的房门,礼貌地询问,“你好,请问你见过司骆衍吗?他很高,长得很好看。”
“嘘,我是个充电器。”
余生觉得自己似乎问错了人。
“1211!你怎么又偷护士长的手机?给我!”一个护士走进1211病房。
1211病人抱着手机不撒手,“这是我的!我的!我给它充电呢,你别吵我!再吵我,我……我摔手机了!”
“别摔!千万别摔!”
余生见到护士,问道,“很抱歉打扰你了,那个……请问司骆衍在哪里啊?”
护士这才注意到房间内还有一人。
但由于余生没有穿病号服,也没有手环,护士误以为她是司骆衍的访客,“司院长的办公室在十七楼。”
“谢谢小姐姐。”得到指引的余生,离开了1211,往电梯走去。经过1210的时候,1210的病人忽然从门上的窗口伸出手拉住了余生,吓得她一激灵,差点死机。
“我和你说,我是一个皇帝,只要你听我的,我可以封你当大将军,我准你跟随本王一起殉国。”
余生摇摇头,“我是个机器人。不当大将军。”
“亡国君王”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她,而后惋惜地拍拍她的肩膀,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多好一姑娘,可惜了”。
余生眨巴眨巴大眼睛,她真的是机器人。
好不容易摆脱了1210,走到1207,又被1207叫住,“你好,我是阿童木,我的齿轮卡住了,请帮我修理。”
她露出为难的神情,“对不起,我不会修理齿轮。”
1207难掩失落,“我该知道的,独一无二如我,身上的每一处零件都是绝版,怎么可能有人会修理呢?”
余生见他难过,正要出声安慰,就听到有人惊讶地喊道,“1206!你怎么出来的?”
说话的人,正是1206的管床护士,她明明记得1206的门已经上了锁,可是患者却出现在1207的门口。
余生左右看看了,1206?说得是她吗?
管床护士不由分说将余生带回了1206,并且在门上加了个锁。
余生透过送餐的小窗口对护士问道,“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患者,等你好了,家人就来接你了,在此之前,你好好在这里养病。”护士耐心地安抚。
她这才明白过来,这里的人把她当成精神病了,解释道,“我不是神经病,我是司骆衍的机器人。”
她越这么解释,护士就越笃定她的病情,“好好好,你是机器人。”
护士确认1206的门已经牢不可破之后,安心离开。
夜幕降临,滨海市在夜空下,星星点点,繁华喧闹。
司骆衍处理完工作,伸展了下疲惫的身体,这才发现天色已晚,而他埋头工作,至今还没吃晚餐。
关电脑的时候,办公桌上粉色包装的糖果恰好映入他的眼帘。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包装,是水蜜桃味的果汁软糖,居然还挺好吃。
吃人嘴软可能是条铁律,他吃着吃着,忍不住想起了余生。
他看了看座机,纠结着是否要给医务部打个电话,问问余生的情况。右手缓缓靠近座机,但左手却理智地拦住了右手。
此时,座机铃声响起,惊得司骆赶紧收回了手,他看了眼来电,正好是医务部的内线,他莫名觉得有种秘密被撞破的错觉。
【院长,1206的患者找回来了。】
“1206?”司骆衍疑惑,他早上不是已经把余生送回1206了吗?现在怎么又来一个?
【是的院长,1206的患者逃出医院后,就自己回了家,家属刚刚把人送回来。】
“那今天早上我送去1206的那个患者?”
【啊,那个患者翁医生已经去看过了,初步判定是妄想症患者,和原来1206房的患者病症类似,但由于没有患者之前的就诊资料,加上患者本身症状不明显,所以需要观察几天再开始用药。】
司骆衍挂了电话,意识到这中间似乎存在什么误会,便匆匆下到12楼。当他到达的时候,真正的1206患者还在发病。
她看到司骆衍走近,死命往司骆衍身上扑,好在被有医护人员在场,控制了她。
“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总有一天,我们机器人会控制这个世界,控制你们这些蝼蚁。司骆衍你个终极BOSS,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医护人员见患者情绪过激,只好给她注射了镇静剂。一针下去,万籁俱寂。
而1206病房内,余生正在酣睡。皎洁的月光穿过防盗网,照进病房,笼罩着她睡熟的脸庞。
“喂。”司骆衍喊了一声,余生并没有任何反应。
在他家门口台阶能睡,在精神病院也能睡,毫无戒心,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这是个优点。
司骆衍见她不醒,只好戳了戳她,“起来。”
但余生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她侧了个身继续睡,侧身之时,口袋中的信件滑了出来,漏出了一角,上面有“亲启”二字。
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吸引了他的目光。
司骆衍小心翼翼从余生的口袋中抽出信封,信封封面完整写着:司骆衍侄儿亲启。
他的父母早已去世,他亦没有兄弟姐妹,在这世界他唯一的亲人是他的二叔,但由于这个二叔从事着医学科研工作,每次开始研究新项目,常常消失个三年五载。但每年他的生日,二叔都寄来礼物和贺卡。他和二叔的上一次联系,正是他去年的生日。
而信封上的字迹,分明就是二叔的。
“为什么二叔的信件会在余生身上……”司骆衍狐疑地看着熟睡的余生。
余生好似感应他的注视,缓缓醒来。她揉揉惺忪朦胧的双眼,软软糯糯道,“你来啦?我还以为你迷路了呢。”
司骆衍拿着信件,“这封信你哪来的?”
余生觉得这信件有些眼熟,便摸摸自己的口袋,口袋已空,“司教授让我给你的,他说,你很傲娇,又容易炸毛,只有把信给你,你才会让我保护你。可是,炸毛是什么意思?”
他打开信件,上面居然只有一句话:照顾好余生,千万不要让她受伤。
二叔交代余生要保护司骆衍;同时又交代司骆衍照顾余生,司骆衍觉得,这确实是他二叔的一贯风格……
“那你之所以知道我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也是因为……”司骆衍想起胎记这件事来,依旧觉得难以启齿。
她点点头,拿出了压在枕头下的另一封信,这封信是司教授给余生的信,足有三页,还是正反面。其中详细描述了司骆衍前三十来年的生活,甚至详细到描述了他如何学会用筷子,又是何时开始情窦初开……
在余生面前,他似乎已经没有任何隐私了。但比起隐私曝光,现在更让他头痛的是,二叔居然委托自己照顾一个来历不明的严重精神障碍患者。
司骆衍当即给二叔打了电话,奈何电话始终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余生打了个呵欠,“我好困,我们回家睡觉吧。”
“回家?不可能,你想都别想。”退一万步说,为了二叔的嘱咐,他可以照顾余生,但也绝对不是带回家照顾,放在灵山疗养院明显是更好的决定。
余生若有所思,打开司教授给她的信件,一字一句念到,“我侄儿是个绝顶聪明之人,然个性闷骚傲娇,希望你能和他好好相处。附上我侄个人简历一份,仅供参考,毕竟一纸简历无法体现我侄的优秀。假若我侄儿拒绝让你保护,你大可将他的儿时趣事通过广播进行宣扬。”
她把信件递给司骆衍,真诚发问,“信上说了好多你的事情,什么样的才算儿时趣事?下河摸鱼捉虾?上树摘果子掏鸟蛋?”
“停!”司骆衍捏着那封信,做出了让步,“在我联系上二叔之前,你可以暂时住在我家,但是,你不许做出出格的事情。”
“什么是出格的事情?”余生不耻下问,“不过,不管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窗外弯弯的月牙,和她此时的眼眸,一般干净明亮。
备注:
【1】:该处参考了庄洪胜《精神病司法鉴定与强制医疗》
【2】:该处引用了https://baike.so.com/doc/862142-91151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