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御按照时淳的吩咐开始剔虾线。
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微末的小事儿,弄第一只虾的时候就险些把虾捏碎。
时淳心里满是涩然的情绪,见到了商御的动作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商御上次做了满汉全席这一次竟然连剔虾线都做不来,而是立刻蹲下身,从头尾的部分开始专业去虾线,一边弄还不忘说,“你试试?”
她抬起眸子,刚好对上了商御灼热的视线。
他并没有在看虾是怎么惨死的,他在看她的手,亦或者是在看她带了一分圆润的下巴。
时淳一怔,大脑轰然空白。
商御似乎发现了空气中的端倪,他表情淡然地移开了视线,如时淳的意思,摸向了筐子内的虾,与此同时,时淳的手急忙从筐子内抽走。
太,太尴尬了。
然而,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当两人的手在水中擦碰过后,一阵电流仿佛在脑中炸开。
时淳的脸轰地红了。
趁商御没发现,她赶紧掩饰性地说,“我,我看看锅子内的菜,你,你继续。”
之后,两人做晚餐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只是都沉默了下来。
表面上看着很和谐。
可是,商御将去除了虾线的虾仁放到时淳手边,时淳顿了顿,依旧搅拌着作料,没有抬头,商御往后退了两步,轻轻抬起了刚才和时淳碰过的右手,看了好一阵子。
真的要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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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做好了,七个菜,四个荤,三个素,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
两双筷子,规规矩矩摆在面对面的位置。
外面的天空已经彻底暗淡了下来,可是因为晚夏的缘故,云层并不厚,尽管是残月,依旧带着夏夜浅浅的光辉。
客厅不是很大,十来米外就是窗台,此刻有夜风,窗帘摆动着,从他们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星光点点和残月。
外面那么暗淡,里面却那么灯火通明,时淳的心里不好受,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不太好看,可是怎么能摆脸子呢?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她这是送朋友……那什么,古人还桃花潭水深千尺呢,她是不是也该表现得好一点?
时淳横了横心,对商御道,“灯光太刺眼了,我换一盏小灯,不然吃着眼睛疼。”
商御默不作声地点头。
时淳转过身去咬了咬唇,不知道脑子抽了还是怎么回事,换了一盏朦胧的灯后,又从杂物室取了一瓶红酒过来。
商御的视线在瓶身上扫了几眼,有些意外地看着时淳。
时淳干笑了一声,“那个,为了祝贺你马上就可以手刃仇敌,我们喝两杯庆祝庆祝?”
商御自然不会有意见。
甚至他巴不得和时淳多呆一阵子。
她是一个真正善良的女孩子,明知道救了他会给她带来麻烦,却还是义无反顾,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
他却一直在错怪时淳,把她当做别有用心的人。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巷子内两人针锋相对的一幕,又想到了女人让他收拾客房,最后见他睡着了,不仅没有责怪他把他赶出去,反而还帮他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最后不计前嫌给他下面条。
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家的味道。
商御端起了酒杯,郑重对时淳道,“多谢你,时淳小姐。”
时淳眨了眨眼,和商御的杯子碰了碰,“商御少爷,也要多谢你这些天来的陪伴……”
陪伴?
商御的眸子亮起了一瞬的光,瞳孔出现了难以自抑的情绪涌动。
但旋即,时淳“呸呸呸”三声,尴尬道,“我这嘴,还没喝呢就醉了!我,我先干了!”
她说完,将一整杯都闷了。
心里叫苦不迭。
她怎么就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了,她刚才明明想说的是——
她想说什么来着?
时淳大脑一片空白。
她发现,她最想说的话,确实是刚才那句。
她从来都不是藏着掖着的人,怎么今天这么矫情!
商御看着时淳的面颊慢慢浮现薄红,他的心也并不平静。
朦胧灯光下的女人乌发飞扬,衬得那明艳的五官越发生动,她无疑是好看的,勾人的,平日里太大大咧咧,恰好冲淡了对她五官的仔细描摹感,如今稍显娴静和羞涩,整个人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像冬日里静雅的梅,又好似夏日茂盛的竹。
勾得人心尖痒痒。
在商御观察时淳的那半分钟里,时淳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探向了男人,
——修长白皙的指节抓着杯沿,许是有几分用力,逐渐显露了几分苍白,这样的颜色实在是漂亮,让人忍不住想,若是被这样一双手握着纤腰……
时淳的喉咙咽了咽,感觉整个人就像是火烧一样。
她明知道自己是色心作祟,却没办法将脑子里的黄色废料踹出大门,反而污浊的思想不断升华,她想,商御的基因一定很好吧,他的下颌线很凌厉,却不显得僵硬,让人一看就觉得很合人心意,还有他的唇,略有些薄了,外面那些人都说薄唇薄情,可是她却不这么觉得,只觉得这样的唇瓣实在是好掌控,非常适合接吻,若是咬上去,会是Q弹的触感吗?
她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然看到了商御的眼睛距离她的眼睛紧紧几厘米,从她这个角度往上看是男人无死角的俊脸,往下看却能看到男人解开了两粒扣子后,腹部那若隐若现的八块腹肌!
她甚至能感受到男人的呼吸声!
时淳心中大骇,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她刚才在干什么,她、她她她,她怎么忽然靠商御那么近?
她刚才……是不是差点吻了商御?
时淳觉得天塌地陷紫金锤,锤锤落到她心口。
真是疯了!
时淳落荒而逃,几乎是用一秒钟冲入了卧室门,半秒钟锁门,然后喘着粗气仰天哀嚎:我难道真是太久没有男人了,所以兔子朝着窝边草下手,思春了?
门外,商御紧紧盯着时淳的房门,阴鸷的视线比之狼性不遑多让。
他亲眼看着时淳凑近,眼睁睁看着她那粉润的唇即将落入自己的舌尖。
他不讨厌女人的靠近。
可是最后,她还是临阵脱逃了。
商御垂下眸子,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寂寥。